大概早在十多年前,鬼街仍是一片祥和繁荣的景象。
当时的鬼街拥有远比此时巨大的面积,足以容纳整个宇宙的死者。
而且那时的鬼街……仍有颜色。
红烛暗火,翠草苍苍。
笑靥如明,谷麦金黄。
——那一切直到洸接手鬼街的那一日为止。
由于洸的友人GM将要死去,洸从此岸魔王洛莉芙的手中暂时接管了鬼街,而后整个清空封印了起来。
洛莉芙当然是没有怨言的,但曾住在这里的人们是怎么想的呢?
“洸?”
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打断了洸的思考,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
“没什么,贡德先生。”洸敷衍着略过话题:“我们到了。”
她们止步于鬼街中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建筑前:“以前住在这里的死者是做玩具的。”
“玩具?”贡德又重复了一遍,但洸并没有理他,很随意的推开门走进去:“不用脱鞋。”
空气中透着鬼街特有的虚无感,没有气味,气压和任何属性,仿佛这街上连空气都是死的。
他们沿着老化的木质楼梯上到二楼,而后洸走进了左侧的第二个房间。
“玩的还开心吗?”
一位幽魂少年……那位幽魂介于少年与孩童之间,看起来比普通初中生差不多高,但眉眼间尽是孩童的稚气,由于幽魂种族特性的原因他的皮肤,指甲和发梢呈半透明状,眼角因洸的到来而染上喜色。
洸的儿子……个毛啊这孩子看起来年龄比洸都大!
“一个人好寂寞啊……”
“对不起呢,所以我给你带朋友来了,跟他一起回去吧?”
贡德不知道那孩子被单独丢在这里有多久,因此也插不上话,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在鬼街待了多久,体感时间大概是十多天,但没有时间记录方法的他光靠感觉是根本靠不住的。
“朋友……是说我?”
“嗯,贡德先生也坐过来吧。”
他在洸面前是没得选的,只能走上前去和洸还有那位幽魂一起坐在毛绒质地的柔软地摊上。
“这个!”
在贡德坐下去的一瞬间,那位少年突然拿出了一个小人。
那是个黑色的娃娃,摸上去有一种磨砂般的粗糙感,似乎是用某种植物编起来的手工艺品。
“这是?”
细细的纤维状物质……感觉像风干的植物茎叶,它们以异常精确高超的手段被编了起来,最后形成了一个人形,就像那种用封一根头发然后烧掉的诅咒娃娃。
若是稻草之类的东西做的贡德当然很乐意接受,但鬼街中的一切都由黑白灰组成,这黑色的娃娃看起来也有点渗人……
“礼物!请和我做朋友吧!”
那么说着,这位看起来很开朗的幽魂少年向贡德伸出了手……是要握手吧?贡德看向了洸以眼神寻求她的意见。
“人家都这么有诚意了你还想拒绝不成?”
说的也是,这孩子虽然来路不明但也没什么恶意的样子,贡德伸出右手与少年的手相握了。
“我是贡德。”
“贡德……大哥哥好!”
幽魂的年龄是无法以外表定论的,贡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这孩子只是习惯叫大哥哥吧。
“那么二位现在就回去吧,贡德,你回去之后能不能苏醒就要看渚的努力了哦。”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喂喂,你儿子可是鼓足一辈子的勇气去救你的生命,再怎么说也尊重一下他的努力和心意吧?”
“你没耍我吧?”
“真没,看我真挚的眼神。”
说这话之前你倒是把遮着眼睛的头发拨开啊?!
心底如此叹息着,贡德也清楚事到如今不可能改变洸的决定,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那个草人是根据大哥哥的儿子编的哦。”这时那位幽魂扯着贡德的袖子说着。
“诶?根据我的儿子?”
“编错了吗?大哥哥的儿子是残疾人?”
“不,那倒不是……”
贡德有些讶异的看着手心里的黑色草人……这居然是用草编的?纯手工?
“二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呃……没了。”贡德下意识的回复道,而那位幽魂少年也没说什么。
“那么现在就把你们送回去,再见吧……祝你能活下去哦,贡德先生。”
“嗯,谢谢。”
这么道谢了的同时,他们的身体开始分解成纯白色的光点。
贡德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从指间开始,他的身体一点一滴的开始融化。
要回去了呢……唉,但愿渚能成功吧。
他完全不希望渚为了他能这么努力,但这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身体分解的过程不是很快……啊?
右手的手指分解开之后,指间的草人掉到了地上。
贡德下意识的蹲下身试图用右手捡起来,但他已经没有手指了……这可是朋友送的礼物诶,于是他把左右手的断臂又把草人夹了起来。
结果身体逐渐分解,草人又掉下去了。
“哦,对了,鬼街里的东西不能带走。”洸在一边提醒道。
手脚都被完全分解,贡德摔在了地上……不行啊,我的朋友送我的礼物还在这呢……渚还在这呢……
但他已经没法移动了。
尽管不是非常贵重的东西,贡德还是想带走那个草人……可他碰不到。
“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