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女生中就属向紫菀和莫冰蓝与史文强接触较多了,莫冰蓝是史文强上高中到现在的唯一女生同桌,而向紫菀则是他的铁杆姐们,还有一个就是经常找他请教问题的肖何。老早的时候便有女生说他好像对莫冰蓝有点意思,虽然后来她从他那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但出于一种女性的心理,她还是有意识地妨着她们。
“呵呵,那你们就先等会儿吧,我们先过去了。”莫冰蓝看着梁雪薇骤变的神色,知趣地离开了。
女招待已经端来了饭菜,三个人坐下来,女招待依然笑着说话:“小莫,你好长时间都没来过了,你们好好吃啊!”
仨人应了声,便拿起筷子开动了。
小厅子的门帘下摆在微风地吹拂下,一晃一晃地轻飘,一点也看不见里面的风景。
她们慢条斯里地吃着,随意地聊着。
小厅子里开始上菜了,只是些简单的小菜,向紫菀数了数,一共有四个。学校里的饭不缺肥肉,疏菜经常是萝卜和土豆,有时加点儿白菜和西红柿,最好吃的饭是蛋炒饭,最有营养的是烩菜泡馍,最合理的是价格,谢晓选如是说。怪不得陈灏虽然住校,却不吃学校的饭。
史文强大概是说了谎后又觉得良心不安,上了菜后,他看了她们桌上的一大盘水煮青菜和一份小黄瓜后,把他们的煎蛋端了过来给她们。
向紫菀看见史文强过来,笑了笑低声说:“史大哥,你十八大寿摆筵,也没给咱们发个帖子,你也太不够哥们了吧?!”
“也没有想要怎么过,就是出来改善一下生活,这碟煎蛋你们吃,也别光吃那种没能量的菜。这个……”史文强越说越没声气,一脸的无措。
“史文强,你想太多了!”莫冰蓝心领神会地说。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是个比较内敛的人,不希望别人会在他背后说长道短。
“史文强,你还是把菜端回去吧,要不你们吃什么呀?”
“就是!”
“那你们就夹一些吧。”史文强坚持着不走。她们只好一人夹了一块放到碗里。向紫菀对站在一旁的史文强说:“好了,咱们一起吃,成了吧?”
史文强这才离去。他知道莫冰蓝从来都不会嚼舌根,向紫菀虽然很爱耍贫嘴,但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而谢晓选则是个典型的内向型女生。他还是很相信她们的。
她们吃完了,莫冰蓝去和他们打招呼,谢晓选跟着向紫菀去前边结帐。
等莫冰蓝过来,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去捣乱了,决定给他们加一份凉拌牛肉片,毕竟是“成人式”,毕竟是同学,朋友,毕竟是农家子弟。
她们跟先前的女招待要了一份肉片,结了帐,并嘱咐她代她们说声“生日快乐”,然后就出门离开了。
走到了小十字路口,谢晓选跟她俩道了别,回宿舍去了。莫冰蓝和向紫菀经过商量,决定去城郊溜一圈。下周就要正式开学了,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主意敲定了,两人骑上自行车,欣欣然沿着向东的公路出发了。
城区和郊区是由一座叫做“新宇桥”的小石桥隔开的,过了桥向东便属郊区了。她俩骑着自行车在平坦的公路上晃悠着。这会儿农民并不很忙,路上鲜有过往的车辆和行人。道路两旁是望不尽的绿色,有三米多高的晚熟玉米和挂着垂坠的大花盘的向日葵,还有矮矮的成片的土豆秧和胡麻,间或露出大块的收割完了的小麦田地,地面上还残留着浅黄的小麦梗,整整齐齐地铺满了一地,像大地初秋的毯。远远近近的沙枣树和白杨沉默地立在田间地头,在夕阳的映衬下,更显得孤傲寂寞。
日头沉沉地一寸一寸往下坠,西边的天空一片血红,如同勇敢的战士在倒下之前流淌出的最后一掬鲜血。她俩背着太阳前行,柔和的光线把两道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四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昏鸦的归鸣,骤然将这美好的宁静打碎了,却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恢复了原状。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车轮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轻微而均匀的声响。
“真想就这样子过日子,闲云野鹤的日子,没有城市的宣嚣与烦恼,一条路,两个人,三顿饭,四季风雨。”向紫菀望着这满眼纯自然的颜色,情不自禁地说。
莫冰蓝没有说话,却很现实地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样的生活要靠什么来支撑呢?种几亩田,养几只羊?这根本不可能支撑得起。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逸生活,大概只有陶渊明那种吃着朝廷奉禄却赋闲在家的大居士才过得起吧。
“其实我也曾想过将来要过这样的隐居生活,可以看看书,写写字,听听音乐,散散步。可是,这还是需要钱的,你还是得拼命赚钱来养活自己。等到我们真正能过这种生活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一脚已踏进棺材的老太婆了吧。”莫冰蓝半认真半调侃得说。说完却觉得这话很煞风景。
“这大概只能是个梦想吧,只能梦想,不能实现。”向紫菀自嘲地说。
“人大概就是这样子吧,一辈子拥有那么多梦想,用来实现的却只是少数,而大多数则是用来破灭的。”莫冰蓝富有哲理得说,仿佛一位得道高人。
向紫菀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默认。
灰蓝色的公路在绿色的杨柳间向前延伸,在远远的地方消失了,那儿高高的矗立着一堵墙。她俩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她们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堵墙渐渐近了,上面朱红的大字在她们的眼里逐渐清晰:“富国强民,教育先行”。
莫冰蓝凝视着那朱红的字迹,那字迹的颜色看上去很鲜艳,就像是新漆的样子。“教育先行”已是路人皆知,从她家出来走到现在,就已经看见了四所完全高中的气势雄宏的大门了。全县的家长学生似乎都达成一种共识,挤破了头也要上一中,仿佛一中就是名牌、重点大学的直达车。可怜了其他的几所学校,有的都快沦落到门可罗雀的地步了。
马路在墙的前方来了一个九十度的转弯,将公路引向了正北方。她俩也沿着路转了弯,这一次,路的两旁换上了清一色的笔直挺拔的白杨,整整齐齐地沿着路的两旁伸向遥远的地方。公路在树的脚下如同一条水渠的渠底,把人流车辆引向未知的前方。
放眼望去,东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村落,灰黄的土墙从树缝里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寥落而凄凉。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显出灰黄的沙漠和黛青的山色,将昏蓝的天与大地连接在一起,浑然一片。
“我们唱歌吧?”莫冰蓝提议道,“我很想听你唱‘水木年华’的歌。”
向紫菀没有推辞,让莫冰蓝为她点一个歌名。
“那就《一生有你》吧。”
“嗯……好吧。”向紫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清了清嗓子,运了口气便小声地唱起来。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傍晚的风轻轻地吹着,树叶在风中沙沙地响,与她略带衰愁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显得和谐凄婉。她想起了分手的那天,一样是有风的傍晚。
这是一首有点伤感的歌,莫冰蓝这样认为,向紫菀也这样认为。但是向紫菀始终没有告诉莫冰蓝,分手的那天,她转身离开,程琛却在她的身后唱起了这首歌。她没有回头,眼泪却流了下来,心里是说不清楚的难过。
走过的路越来越长,她们离城市也越来越远。越远离城市就越接近自然,大自然的味道也就越显得真实而纯粹。这种清新素淡的味道会让人身心都感到轻松舒适。
曾有位朋友对莫冰蓝这样说:“城里的花都是臭的,乡下的粪都是香的。”这句话虽然有点偏激,但乡下的环境的确比城里要好得多。
向紫菀唱完,莫冰蓝也应邀唱了一首。虽然骑着车唱歌有点吃力,但她们谁都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真想一直这么走下去,不再回到城里。”向紫菀感叹道。
“这里让人觉得自由。”莫冰蓝环视着周围说。
孩子是父母手中的风筝,自由是因为线放得长了。如果那根牵引着风筝的线突然断了,风筝又何去何从?她们一直都待在父母身边,无法体会到牵挂的意义。父母的牵挂让她们自由得心安理得,如果没有人牵挂,自由也会变得苦涩。现在她们还是风筝,但终有一天要变成飞机。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村落里的狗儿要饭的叫声和母亲呼唤顽童归家的呼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乡野里犹为真切。
远离了城市才能感受到什么叫天高地远。此时的她们正如天地间的两只沙鸥,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莫冰蓝眯起眼,心思飘渺得说:“世界真的好大好大,我觉得我们是如此渺小。”
“对于整个宇宙来说,我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有什么明确的什么主题。
公路将她们引到了一小块休耕田边。田地里没有庄稼,只有一丛丛、一团团的杂草,不一样的绿色,不一样的身姿。
东边的田间,有一块光洁的白土地,那是一个打麦场。
她俩相视一笑,顺次骑着车下了公路,沿着人们用双脚一步步踏出来的干干净净的小道来到了打麦场上,停好车,在离车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暮色沉沉的,连最后一抹红霞也似乎疲倦至极,就要离去了。她俩谁也没有注意路旁的小路标,就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二十一公里的路程。
“你知道程琛和他以前女朋友分手的事情吗?”向紫菀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