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扬住院的日子,简小牧每天课上完之后,都雷打不动地赶到朱子扬所在的病房,和他讲讲当天上课的内容,讲讲班里发生的新鲜事,往往是天南海北地一通闲聊,累了之后就两个人各捧一本书,静静地呆上好几个小时。
朱子扬的母亲是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帮朱子扬揉着膝关节一边说自己的孩子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才得遇一个这样好的同学。
简小牧微笑着说:“阿姨你客气了,我们可是好朋友呢。好朋友生病了,来看看是应该的。”
朱子扬看着简小牧,也是充满感激地说:“真是患难见真情,这辈子遇到你这位好朋友,我知足了。”
简小牧呵呵地笑着说:“你看你,怎么这么煽情呀,这本就是很普通的事情,却被你说得这么严重,我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就在两个人说笑之际,班里的一个女生敲开了病房的门。她左手拿着四五本书,右手拎着一袋水果。也许是刚走路的原因,脸颊还是红通通的。
“宋雨佳好,你怎么来了?”朱子扬靠在床头,尽管因为关节疼痛的缘故,一晚都没有睡好神情显得有点疲倦,但还是露出一脸的兴奋。
“今天是周末,刚好有空,所以来看看你。真不好意思,我直到昨天才听说你生病住院了,先前没有见你,我还以为你只是有事请假回家了。”宋雨佳满脸通红地做着解释,那双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宋雨佳说的话简小牧是深信不疑的,要说起来,宋雨佳还是简小牧在班里除了林晓之外最早认识而且是聊得最多的女生了。
大一的时候,系里要求每个人至少要选报两门课外兴趣提高班,简小牧和宋雨佳一样都选择了音乐和英语。
还记得第一次去音乐教室上课的情景,简小牧去的迟了,音乐老师已经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做着示唱。
音乐教室挤满了人,正当没有位置可坐的简小牧寻找着可能塞进自己身体的空位,如同在大海里艰难地搜寻一条小船的时候,是宋雨佳挪了挪自己坐的位置,微笑着示意简小牧可以在她身边坐下来。
后来的日子,彼此一起去参加英语提高班,也都是宋雨佳为简小牧留的位置。两个人经常坐在一起,聊的自然也就多了一些,进而也就熟悉了起来。在简小牧的直觉里,宋雨佳对自己似乎也是有一份格外的关注的,尤其是自从女生拍卖会之后,好像真的只有宋雨佳或许是班里硕果仅存的对自己不会排斥的女生了。
简小牧从宋雨佳手里接过水果走到朱子扬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放了,然后就靠在床边一侧的墙上看着宋雨佳。
宋雨佳发现简小牧在注意自己,以为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对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衣服,然后是裤子鞋子一一排查过去。在确定一切都没问题之后不忘用手把前额挂下来的刘海往后捋去。最后还是微红了脸,忍不住问了一句:“简小牧你是不是在看我,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身上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简小牧笑了,回答说:“我忽然发现你的眼睛很好看,大大的,圆圆的!”听简小牧这样一说,宋雨佳还没平静下去的脸又显出了粉色。
坐在病床上的朱子扬笑着说:“小牧,你是不好和女孩子这样子说话的,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朱子扬这样说的时候,许是被自己来不及回咽的口水呛着了,话还没有全部说完就咳嗽了起来。等到气息稍微平稳了,朱子扬又解嘲一般地说了一句:“你看,你们两个只顾自己说话,没有考虑我这个病号的特殊性。”
宋雨佳和简小牧把视线投到朱子扬的身上,三个人都忍不住呵呵呵地笑起来。
宋雨佳问朱子扬:“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朱子扬回答:“今天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和我说过了,还好来的不算太晚,现在病情依然在可控范围之内,也就是说生命危险是确定不会有的。不过,如果要全面康复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说这话的时候,朱子扬仿佛有一种如浴火重生般的庆幸。
简小牧是和宋雨佳一起离开朱子扬所在的医院的。路上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在熙攘的闹市穿行。简小牧提议是不是去郊外走走,宋雨佳自然是乐意的。
宋雨佳笑着说:“好像这还是第一次接到你的邀请呢。”
“是吗,那是我一直没得着单独和你见面的机会呢。你看,这次我还得感谢朱子扬了,”简小牧笑着回答。
“你心里想着的都是别人,哪有时间关心到我呀。”宋雨佳扬起头,甩甩飘飞的长发。简小牧知道宋雨佳说的是莫夏雨,这让简小牧于瞬间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感觉。
简小牧想和宋雨佳解释也许一切并不就是大家讲的那样的,但问题是,这段时间自己和莫夏雨走在一起的时间好像确实多了一点。最关键的是简小牧知道莫夏雨真的是深深地喜欢着自己的。可是自己呢,和莫夏雨在一起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是出于排遣内心的寂寞多些,还是为了个人的面子多些?好像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无法说清具体的缘由的。可问题是,现在有那么多知道自己的人都在说自己和莫夏雨恋爱了,这让简小牧变得十分的犹豫和彷徨。
“简小牧,我们比赛一程怎样?”在简小牧正陷入沉思之际,宋雨佳就已经是往前伏着腰身猛踩自行车的脚踏板“嗖”的一下就蹿到简小牧的前面去了。
“哎,哎,还没开始呢?你这人还讲不讲游戏规则的?”简小牧看着宋雨佳快速离去的身影,只好翻身跳上车座往前追去。
是江水阻挡了两个人前行,停下时两个人都已经是汗湿了衣背。简小牧把自行车一摔,就自顾躺倒在了江边的草地。宋雨佳走过来,在简小牧的身边坐下,看着碧绿的江水和澄澈的天空,然后侧过脸,用一种类似梦境中刚醒来一般的眼神对着简小牧:“你看这江水不停地流去,有多少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有多少人,也曾经像今天的你我一样,来了然后又走了。”
简小牧听宋雨佳这样说,忽然也就沉静下来,闭着眼睛说:“我常常想的是,每个人的一生,他活着的意义究竟在哪里?或许我们都像一条河水,从出发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去。回望,就是无休无止的忧伤。”
这样说时,简小牧忽然站起来,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往水面掷去,石头在水面跳跃着,激起一片片漂亮的水花。
“那你说什么才是我们的人生呢?”宋雨佳问。
“人生就像这掠过水面的石头,整个过程充满了幸福和忧伤。幸福是和水面碰撞激起了浪花,忧伤是一旦出发就无法逆流重回到岸上。”
回程的时候,夕阳正在山的那边一点一点地下落,眼前的世界显出暂时的红润和温柔。
简小牧和宋雨佳两个人不说一句话,推着车慢慢地走着,可以清晰地听见车子发出的有规律的嗒嗒声。然后就在这样慢速的行进中,看到夜色四起遮了群山,而后道路被无数的街灯一一点亮。
回到寝室时,看到姜凯烨照例又在那里熟练地用双手搓着脸颊,边搓边问简小牧从哪里回来。
简小牧说:“先是去了医院陪朱子扬聊天,然后就是宋雨佳去看了朱子扬,出来时两个人一起骑车去了江边。”
姜凯烨说:“是哪个宋雨佳哪,呵呵,是她,你怎么又和她好上了,这家伙!”
“拜托别乱说好不好,我们只是正常的同学加朋友。”简小牧笑着回答。
“可我看她对你也是有点意思的,难道你就没感觉到?”姜凯烨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简小牧。
“你别胡思乱想了,真没这事的。”简小牧不好确定宋雨佳对自己是否如姜凯烨所说的,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绝对不是姜凯烨所认为的。
“我和她真的只是一般的朋友。”简小牧重复着说了不下两遍,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认真地问姜凯烨:“班里那个刘依晴,现在怎样了?”
“听说学校已经通知了她的家长,校务会讨论决定要开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