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文当然是没说的,只是连声地表示感谢。刘鹏飞也爽快地接受了任务,并把越素贞介绍给校长说:“她就是我前次向你提到过的越素贞女士;这是她的丈夫,我的老同学蒋奉楠。前次你老说,等她人来了再作考虑,现在人来了,你看怎么办呢?”
“啊,欢迎欢迎!”校长微笑着,把眼光投向了越素贞,“越女士的父亲,是合肥有名的企业家,我是早就听说过的。你女儿蒋翠翠,可是我校的名人呵,她来了吗?”
“她没来,和她妹妹还呆在客栈里。谢谢校长这么关心她!”越素贞赶紧站起来回复校长的问话,然后才又坐下去。
“刘主任早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只是那时你本人没到,我们也不好怎么下结论。现在你来了,我可要直言相问了,你真的愿意从事教育吗?你也愿意她来从教?”校长这后一句话,却是面对蒋奉楠说的。
“我当然愿意。”蒋奉楠也站起来说。
“搞教育,历来都是十分圣洁的职业,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学识不够,辜负了大家的好意。”越素贞既兴奋,又担心地说。
“学识不够,可以再学,只要做事踏实肯干,态度严谨认真,什么事都能办好——哎,不是说你是高中生吗?怎么不继续念大学呢?你家里的条件可是很好的啊!”
“都是我这老同学干的好事,与她家庭条件没关系。”刘鹏飞插进来的一句话,说得越素贞夫妇全都红了脸。
校长悟出这里面牵扯到儿女私情的问题,就没再问下去,终于把越素贞要求参加工作的事定了下来:“这样吧,还是按规矩办事,先干一年试试,在教务处做些擅写工作。不过,工资每月只能拿到一个银元。现在国家正处在危急存亡的关头,经济状况不好。我想,你是不会在乎这点钱的。你说是吗?”
“不要紧,不要紧!在这个地方,每月一个银元,生活已是足够了。有了工作,能自己养活自己,比什么都好。”越素贞欣喜地表白着。
“好,那就这样定下来。你家翠翠现在该读初二了吧?干脆,把你照顾到初二部去。一则好照顾自己的孩子;再则,阮寿筠老师也在那里,平时工作有什么难处,可以让她帮你一把。”
“谢谢,谢谢!你老为我们实在是想得太周到了。”
“这位少长官是——”校长慈祥的笑脸又转向了坐在一边的陈营长。
陈营长站起身,举手向老人行了一个军礼说:“晚辈陈健,现任国民革命军第82独立师特务营营长。这次去茶洞兵站出差,受老营长家人所托,护送越小姐到贵校来。这受托之事,晚辈现在算是完成了。”
“谢谢,谢谢!你们辛苦了。82师在疆场与日寇屡屡恶战,不愿退缩,你们的壮举,在我们这里,可说是妇孺皆知的事啊。有你们这些热血男儿在,真是国家之幸,民族之幸啊!”说到这里,校长的情感明显激动起来,语调强烈了许多。陈健听到这些赞美之词,已是受宠若惊,连连谦说:“不敢当,不敢当。”
“刘主任,今晚可找两瓶好酒,招待好我们的英雄和客人们。素贞的介绍信,我今晚开好,你明天仍可随军同行。学校眼下是没车派给你们的。另外,抽时间先给沈老师介绍一下情况,我看国立师范建在茶洞比较合适,具体事宜你们先去考察一下,然后把结果及时报上来。”
“好的。”刘鹏飞接受了校长的安排,就带着大家去食堂吃饭。酒菜已摆上桌,大家要求刘鹏飞去请校长一块来吃。他告诉大家,校长不喝酒,也从来不参与这种场合,凡是学校遇到这些事,概由他们几个年轻的中级负责人代劳。听了他的话,大家这才作罢。
席间,刘鹏飞向沈崇文等人介绍了八中的择校情况。由于八中师生员工人数太多,没有一个地方能容纳这么多人,于是分成五个地方安置:校本部、高三部和初一部师生,就在所里;高二部和初二部设在永绥;初三部设在保靖;高四部因全是女生,所以就设在离所里不远的乾城;高一部设在四川秀山石耶。
“本来,我们是打算把高一部放在茶洞的,这样,几个学部相距不远,要好联系、好管理一些。可是,大家考虑到几个不利因素,这才把高一部设在了石耶。”刘鹏飞考虑到校长建议他们去茶洞考察国立师范选择校址的问题,所以专门提起了茶洞,以引起沈崇文的注意。
“具体有哪些问题呢?请主任说详细些。”沈崇文停了筷,认真听取刘鹏飞的介绍。
“第一,茶洞地连三省,水陆两便,商业发达,这本来很好,但正因为如此,她的人流量就很大,而且人口成分复杂,外地学生在那里,恐怕会弄出事来。第二,那里设有一个庞大的武器库,又常有军队驻扎,这也会对学校造成一定影响。主要的还是第三个方面,那里镇政府对我们建校并不热情,那个叫什么汪子俊的镇长,一开口就是成百上千地要大洋,不大通人情事理……”
“汪子俊算什么东西!”听到这里,陈健打断了刘鹏飞的话,愤愤地说,“现在国难当头,他若想趁机发国难财,老子毙了他——哎,你们怎么不去对何夫人说呢?让何夫人出面给你们说话,那小子敢放个狗屁!”
“何夫人那里我们倒是没去。不过,听说她与汪子俊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当初湘川公路计划从茶洞街道经过,汪子俊不答应,找了何夫人来,何夫人也就替他说话,逼得公路从茶洞背后山坡上绕道过河。你看,我们哪敢再去找麻烦?”
“嗳,那你们就搞错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他汪子俊哪有这么大的毒,能让国家公路改道?你们想想,那一改道,不知要多花多少钱哩,他汪子俊怎会有这个能耐!事实上,要求改道的是我们师长。因为公路经过茶洞老街后,将从天王庙这边的岩崖上架桥,过河对面的新街,这样一来,这边岩崖上的天王庙就必须拆毁。而天王庙正是我师的军火仓库,那可是我们师长的命根子,这他怎么会答应呢?所以才送信给何夫人,要她让公路改的道。”
“啊,原来是这样!”刘鹏飞恍然大悟。
“哎,你们说的何夫人是谁?她怎么又有这么大的能耐呢?”对他们谈论的人和事都不清楚的沈崇文,插话问道。
“何夫人就是我们师长的太太啊!”
“她没随军住湖北吗?”
“没有。她住在茶洞,还往返于张家坝,守着两地的产业。嘿!说起她来,可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你们要在茶洞建校,不可不找她帮忙。”提起何夫人,陈健明显来了兴致。
“呵,说来听听,我们正要对茶洞的人文情况有更多的了解哩。”刘鹏飞说。
“啊,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说来听听看。”越素贞见陈健一提到这个何夫人,就突然来了精神,于是也想听听有关她的故事。这样,陈健就向大家说起了何奇江与其夫人,过去相交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