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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有心栽花无意插柳

第七节

俗话说,两硬必有一伤,只要有一方稍作退让,另一方也就锐气顿消,一场争斗也许就偃旗息鼓,消弭于无形。

刚才发生的一幕即是如此。韦兴元、何玲看见王振喜、彭晓珍昂首挺胸走来,并没有像王振喜所说的“迎上前去,正对他们的目光”,而是踅转身,往另一条道而去。“不理你,赛打你”,王振喜失去了争斗对象,刚才还斗志昂扬的他立时蔫了,不能不说韦兴元这一着实在是高,确实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振喜暗暗佩服韦兴元比自己肚量大,既然人家表示出宽宏大量,自己小鸡肚肠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便有了投桃报李的想法,以前二人“来而不往非礼也”,为的是争斗,现今“投桃报李”,为的是和解。当彭晓珍询问时,他似是而非地说“这温馨和谐的环境,是自然化解矛盾的好场所哩”,彭晓珍追问“是不是想趁着这次旅游的机会寻机和解”时,何玲那句故意大声说的“别找不自在”,又让他心头一紧,瞬间心中又犹豫了,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到时候再说吧”,足以说明他心中的纠结。

彭晓珍晓得王振喜现在心中想的什么,她何尝不想双方和解?“到时候再说”就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不可能特地跑上前大喊一声“韦兴元,我们和解吧!”,那不成了二百五啦。这和解不能太生硬,要选择择适当时机,用适当方式,天然去雕饰,这样,模糊了谁主动谁被动的概念,双方都是赢家,双方都不尴尬。

主意既定,不能让烦心事妨碍游玩的好心情呀,二人继续徜徉在湖光山色里。

前面到了人工湖,说是人工湖,实际上是巧妙地利用一片洼地开挖而成。湖水荡漾,清澈的湖水里,成群结队的鱼在嬉戏。彭晓珍惊喜地喊叫起来:这湖里的鱼真漂亮,喏,你看,那边又游过来一大群。

王振喜童心大发,让彭晓珍赶紧拿面包喂鱼:快喂呀,召唤小鸡还得撒把米呢,这么多鱼排成仪仗队欢迎我们,还不犒赏哪?

一艘快艇从湖面上滑了过来,韩振平哈哈大笑:幽默王,鱼还排成仪仗队欢迎你呀?

王振喜随手扔去一颗石块,石块在快艇边“爆炸”,咚地一声,溅起一股水注,快艇一阵晃动,韩振平吓得头一缩,赶紧用袖子擦脸上的水珠。王振喜哈哈大笑:狗日的韩振平,鱼还放礼炮呐,吓着了吧。

快艇唯恐再被“炸弹”袭击,知趣地掉头滑了过去。

彭晓珍只顾着犒赏仪仗队,不住地捻面包屑喂鱼,鱼儿撒欢,更多的鱼儿游了过来。

王振喜大声招呼:吃吧,吃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游客吃游客,靠收费吃收费,一个个吃得滚瓜溜圆,当心吃出三高哇。

旁边一个游人打趣:怕什么?公费医疗,高级病房。

另一个游人紧接:鱼没资格享受医保呐。

彭晓珍噗哧一笑,手中的一大块面包叭一下掉进水中,鱼儿蜂拥而上争抢。

王振喜憋着嗓子:谢贵妃娘娘赏赐哪!

周围的游人被逗乐了,几个顽童争着把面包、饼干之类的东西扔进水中,许多鱼儿在水中追逐嬉戏,接二连三,噼哩噗啦地高高跃出水面,一时间,湖面上金光闪闪,波光粼粼,大人们争相拍照、观看,顽童们欢呼雀跃:“噢,贵妃娘娘赏赐喽!……噢,谢娘娘喽!……喔,那个嘴上有痣的胖子是皇上啊?真看不出哩。……他不是皇上,他是弥勒佛。……

欢笑声响彻湖面。

韦兴元、何玲喜欢闹中取静,二人漫步在湖边花径。这景点依山傍水,所谓山,只是由开挖人工湖时的淤泥堆砌而成,类似于颐和园的万寿山。海拔虽不高,但“山”下是一片平原旷野,“山”上建有一座凉亭,可以登高眺望。

重阳节登高远眺是千百年沿袭下来的习惯,韦兴元见山上有凉亭,文思潮涌,老夫聊发少年狂,拉着何玲攀援而上,也许是心情激动,七十四岁的人如有神助,竟一口气登临绝顶。不过,这可不是泰山“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巍巍绝顶,而是景点里的土堆顶。

韦兴元站在亭子上,向四面望去,远远近近的景色尽收眼底,老人家当年说得多精辟,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

何玲:登高望远嘛……唐朝大诗人王之涣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今天再一次体验到了,有意思,有意思!

韦兴元指点江山,豪情满怀:你看,那远处的山,绵延起伏,远处的水,波光粼粼。郁郁葱葱的是林木,姹紫嫣红的是花草……

一阵凉风掠过,韦兴元端起水壶,仰脖咕嘟咕嘟喝上一气,伸手捋捋头发,哈哈一笑:咝……哈,痛快!秋高气爽,丹桂飘香,清风徐来,心旷神怡!

韦兴元喝一口水,捋胡须状哦吟:把酒临风,其喜洋洋哉矣!

何玲:唷,伟大的诗人,压抑了这么久,今天诗性大发了,来了灵感了?咯咯,还把酒临风哪,当心喝醉啦!

韦兴元: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何玲:人家说得对,你呀,真是孔夫子的孝子贤孙,开口闭口之乎者也,文绉绉的。

韦兴元得意地说:当年写大批判稿子,就凭这点文才,当上了……你不也跟着风光了?

何玲一脸不屑:少提那些荒唐事了,运动后期被整得还不够呛么?

韦兴元不无感慨:与人奋斗,其乐无穷。我们那是什么斗呀?斗来斗去,都是窝里斗,斗得昔日朋友反目成仇,大家身心疲惫,人心惶惶。

何玲:不往来就不往来,少了哪个还不一样过?其实,以你的文才,还可以搞点创作,让他们看看,韦兴元也不是无能之辈。

韦兴元:可惜用错了地方。唉,此情此景,我想起了王维的《九月九日忆SD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何玲若有所悟,瞍一眼韦兴元,话里有话:这首诗我今天听你念了好几遍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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