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袍人立足在洛府门口。
路过的人有孩子,有老人,但没人注意到他。
藏在黑袍里的眼里多了一丝寒意。
“真是……这家伙去哪了?”
“师兄,有什么靠近了我们的结界?”
“看样子是妖魔了。哼,自讨苦吃。”这个青年男子,很是俊俏,眉眼中的凛冽却叫人心生敬畏——或者,只有畏。
“不会是妖吧,一百年前我们可是签署过条约的,只要不是特殊时期,决对互不侵犯。”
青年男子勾了勾嘴角,摇摇头。站起身慢走几步到了一个剑架旁,打量上面架着的一把宝剑,细心地抚去灰尘,脸上的笑愈发吓人。
“你该醒来了,宝贝。”
“好了,一川,哥就送你到这儿了。”生甲看着远处的滇秋山,知道自己还是走得近了。
“哥,你保重。”一川踮着脚拍拍生甲的肩。
生甲也拍了拍一川的肩膀,安顿两句,便逃一般地往回走去。
洛一川随手从地上摘下一根草,叼在嘴里,忽的想起林管家往自己包中收拾了一些糕点,便又吐出草叶,翻出一个精致盒子,轻轻打开,是一阵扑鼻的香气。
“嗯~”
惬意地躺在草丛上,却见两道青色光影飞速掠过上空。
“咦?”
……
生甲凭借猫天生的敏捷,快速地穿梭在草林里。
“快点,再快点!”他隐隐感觉到后面什么在跟着自己,便只知道使出全身力气奔跑。
他心想,他的命并不重要,只是若让仙界中人发现,怕要打破仙妖间100多年的和平,这会牵扯到很多人,包括妖王。这责任,他是担不起的。
忽地感觉后背一痛,紧跟着吐了一口血,生甲再也跑不了了,两腿一软,瘫倒在地,却是仍挣扎着向前爬去。
要不,自行了断好了,总比接受妖王的处置或被仙人杀死好上千万倍。
生甲挣扎着掏出腰间的短剑。
可他犹豫了,他是少年,他还很小,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化为人形,不知道娘是谁啊!对于一个半大孩子来说,自杀太残忍了。
他的手颤抖了。竟握不住短剑,眼见那两个青色的人慢慢逼近,却毫无办法。
他全身都颤抖了,抖出了他的泪,抖出了他的悲伤。
他不要死,他以后会听爹的话的,再也不来这里了。只要……上天给他这个机会。
“师兄,是一只猫妖。”
那男子眯起眼,“嗯,真是麻烦,猫的话,不得杀九次?既然你自找上来了,那么我仙界终于可以理顺成章地击溃妖界了!”
两个人慢慢逼近,生甲绝望了,却不肯去哀求一句。
“小东西,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呢……”
生甲瞧见那男子手中的弑妖剑,再也忍受不住恐惧,这把剑对于妖是见血封喉,妖王也会忌惮三分。更何况生甲只是个孩子。他嚎啕大哭起来,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哭得这么悲哀。
那男子却是不加理会,“不用装可怜,妖本就是可恶的,净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又有何委屈了?”
生甲抽泣着,抱有一点生机地辩解,“不是的!我虽为妖,却从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
男子不再说话,手中微微用力,那弑妖泛出了青光。
那道光逼近了,生甲有些狼狈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后退。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那道光离生甲颈部仅有一厘米。
生甲汗水开始大滴大滴地落下。
他闭起眼。
但是听到了铁器撞击的声音。
“哎,怎么会是你!”男子的声音传到了生甲耳中。
我还没死!
他睁开眼,手心渗出了汗水。因为他看见了他的爹!
就是林管家。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苍老。他恶狠狠盯着那男子看。
“顾迁,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怕死。今天欺负到我儿头上,定不饶你!”
那男子原来是顾迁。
“哼,你儿?哎呦,想不到妖族小王子是个小猫咪……”
“你闭嘴!”林管家怒吼。这是秘密,生甲不该知道的秘密。
“怎么,还怕我说了?夜银默,别以为你能装很久。嗯?你以为那造……”
林管家面色惨白,没时间多说,微动心念,一把剑赫然在手,通体血红。
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留,他催动真气,使经脉强行飞速运转,使用万剑穿心,极速向顾迁刺去!
这就好像一辆车刚启动便走上了高速,何其危险!
顾迁没时间说下去了,但他冷笑了一声。
“妖孽东西,果然没个章法。”
林管家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能支撑。万箭穿心要点就在于它的快,是不能持久的,也是极耗真气的。
顾迁还是不禁微微皱眉,这对他来说真是说不得的秘密么?
……
“好漂亮啊!”洛一川站在滇秋山结界外,伸直脖子拼命巴望。
不过很快脖子就酸了。
“唉,真的不愧是仙境啊,啧啧。”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撇撇嘴叹道。
滇秋山结界附近一般都会有巡视的人,更何况这两天招生,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才是。
果然如此,过了一阵,洛一川望见结界里模糊有个人影,心中大喜。
那人影越来越清晰,渐渐可见那人的五官。这是个与洛一川年龄相仿的男孩,穿着简单,是滇秋山弟子统一的淡蓝色丝绸布料。他眉宇间透出正气,而此时脸上的笑却像个孩子。
洛一川恭敬地抱了抱拳,“师兄好,闻言今日贵派招生,在下洛一川,可否有机会进山一试?”
那个少年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今年临时决定不招生了,请师弟明年来试。”
洛一川有些遗憾,虽然之前他确实不想修仙,但看了山上那般美景,又哪舍得离开。
看洛一川不是很高兴,那少年又紧着安慰着:“小师弟,若是觉资质过人,未尝不可进殿一试。”
洛一川又高兴起来,眼中也增了一分光彩。
那少年一惊,不会真的要试吧?这孩子连客气话都听不出?这件事没有请示过尊上,也没有过问长老意见,又没有请教师父,自己怎么就能擅自做主?
但这些话,都是不能说的。那少年还是笑着,“师弟怎么称呼?我是白溪,你以后叫我白师兄就可以了。”
洛一川傻笑了两声,“嘿嘿,白皙白师兄?我是洛一川。哎,师兄怎么这般啊,师弟不是还没通过试炼?”心想怪不得叫白皙,还真是个白净的少年。
白溪看着洛一川觉着愈发亲切可爱,对他的喜爱多了两分。
“请跟我来。”
……
“且慢。”顾迁御剑飞起,意欲躲开那无数把飞速而来的剑。他现在很佩服刚才的自己,现在他借十个胆都不敢说刚刚的话啊!现在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应该不是夜银默的对手,他只是仙界的一小点,而人家曾经统领妖界,这二者太过悬殊,以至于尽管弑妖在手,他也不保证自己有胜算。
林管家把速度降了下来,因为他的初衷本就是让他闭嘴,但现在又起了杀心。所以虽不似刚那般快速,但依旧足以重伤顾迁。
顾迁已然躲不过去,他站定在那,用尽真气,制造出一堵防御墙。
剑意猛然袭来,尽管有防御墙减弱效果,但顾迁还是被卷得向后跌倒。然后,吐了一口血。
旁边与他同来的师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卷得跌倒在地。
顾迁感觉体内真气大量流失。防御墙被硬生生击破,他也受了很大牵连。
林管家,不,现在该叫夜银默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迁。
“你知道的太多,所以必须死。”
“这不是我的错。”
“世界上从来没有公平这一说。”
“给我个机会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敢发血誓。”
“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帮你得到那小子的力量。”
“不需要你帮忙,今天你必须死。”
顾迁不想死,他也是一直追求造物能力的人之一,在掌握这个神秘的力量之前,他必须想方设法活下去。
“我可以帮你照顾这个孩子。”孩子自然指生甲。
“照顾他做什么,他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顾迁神色微异。“哦?是吗?那又怎么能是上任小王子?”
“我说了你给我闭嘴!”夜银默手中有红光隐隐闪现,忽然爆出真气,牢牢固住顾迁的嘴。但剑逼近他的一瞬间,夜银默想到,若杀死他,必然引起妖仙大战。
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要为了六界和平安宁。
夜银默叹口气。
“那你就发血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