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通报尊上,速速就来。”白溪望着远远悬浮天际的大殿,神色有些愁苦。
“好。”目送白溪远去后,洛一川才开始打量周围。
何为仙境?眼前的,便是仙境。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树木在散发大自然的清香,草像是染的一样绿,一簇一簇,惹人爱。这些都是人间所有的,但是仙气弥漫,有净物的作用,花草树木长得异常喜人。仙人们,也都是受到仙气的洗涤,才做得到静心,净心,方可悟道。
洛一川受到仙气的感染,陶醉在了这副画卷中,眼清亮了不少,心也宁静下来了。
“弟子拜见尊上”白溪站在殿下,行了一礼。
“起来吧”声音有些苍老,很和蔼。
“尊上,恕弟子擅作主张……”白溪越说越觉得自己没理,于是声音越来越小。他比较简短地道出事件的经过,然后等待尊上处理。
大殿里安静了,谁也没说话。
忽然那老人就笑了,笑得很真实。
“这孩子有点意思啊,居然真的来了……哈哈哈……”
白溪愣了,他不知道尊上这是怎么了,吓得也没敢出声。
“叫进来,叫进来!这孩子啊……倒要看看生得什么面孔!”
白溪赶忙点头退下,他有些云里雾里地御剑下殿。
带着疑问,见洛一川陶醉的那模样,心中暗笑,这孩子,确实有点意思啊!
“师弟,尊上说想见见你。”
洛一川这才清醒过来,乐了。“师兄,这儿咋这么好看啊!”
白溪笑笑,并不回答。
生甲感觉,周围温度骤降。他打了个哆嗦。
夜银默冷冷地看着顾迁划破手指,把血液凝成固体,念了一串咒语。
“我,滇秋山弟子顾迁,在此发誓,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向外人泄露半句关于生甲身份的话。”
夜银默看他发完了誓,神情也不是很轻松。
“滚。”
顾迁发了誓,他把自己的真气封在了那血块中,虽不影响平时使用,但一旦违反自己所说,便会真气耗尽而死。
他本来心情就不佳,加上夜银默对自己居高临下的呵斥,脸色更是灰到了极点,但也没敢说什么,就带着自己的师弟走掉了。
“师兄,这,这,这……什什什什什么情况啊?”
顾迁恶狠狠地喊了一句。
“不知道!”
夜银默看顾迁远去,眸中寒气更甚。他冷漠地转过身去,正对生甲。
生甲早就迷茫了,他不知所措地愣神,此刻见夜银默的正脸,不由一惊。
夜银默早已不再是作为林管家时那般和蔼又憨实的样子了。现在的他从头到脚变了,变得陌生,冷漠,残忍。
“那么,你都听见了。”他的声音也变了,能够让人跌入深渊的声音。
生甲声音有点颤抖。“嗯……是。”
“那你还站在那干什么?”
生甲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夜银默要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个人还是不是他的爹。
刚才那人叫爹什么?夜银默吗?怎么会!不是只有妖王一族,才有夜银的姓氏吗?那个人一定是搞错了!
夜银默看起来很暴躁。
“没听懂吗?那么多年,都便宜了你。你以为你知道我身份以后,还有资格站着跟我说话吗?”
生甲这才明白过来,可他眼眶愈发湿润了,这还是以前教导自己不要向任何人卑躬屈膝的爹吗?这还是那个教自己和蔼待人的爹吗!
可他没办法,妖王就算退位了也必须受人尊敬,更何况妖界等级制那么严重。
他后退一步,单膝跪下,然后便低着头再也不说什么。
夜银默声音依旧寒冷。
“单膝是对我基本的礼节,而你,擅自来到仙界地域,险些引发大战,已是戴罪之人。我以前没教过你,犯人要怎么做吗?”
生甲皱皱眉,不相信他要和自己计较这么多似的。但还是收回那条腿,两个膝盖与地上晒得滚烫的石子相接触。
夜银默点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你听着,刚刚那人说的什么王子,你都不用相信。如果你是上任王子,我不可能让你给我行这样的礼,即使你犯了错。”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心里疑问很多,但现在不是提出来的时候。我同你生活十年,倒也不会害你,现在你需要避免与夜银暮涟见面,她已经来人间了。如果你和她见面,会有生命危险。”
生甲喉咙发不出声音地难过,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么大一堆事情忽然发生。他忘不了刚刚夜银默冷漠地说,他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他感觉无助了,天大地大,仿佛再也没有他的家。
爹不认了,娘找不到了。
他张张嘴,清清喉咙,勉强发出几个音节,却实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那我现在怎么办?你要去哪?”
夜银默抬起头,眸中似有一汪潭水,幽幽地望向远方。
“回妖界。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我……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不会御剑,不会法术,什么都不会,不论去哪,都是死。
夜银默低下眼睛去看生甲,这个孩子同他生活了十多年,现在他这么无助,这么可怜。
可怜之人不一定有可恨之处。
“跟我回去。你放心。除了夜银暮涟,没人敢动你。”
生甲抬着头,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了。他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好吗?那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居高临下地跟自己说话?想到这儿,他才感觉到膝下有些痛了,那种陌生的感觉更甚,眼神也有些恍惚了。
“那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好好说话?”
夜银默看着他,心却好像根本不在这儿似的不经意。
“有些事,你还不懂。我只能告诉你,在妖界,已经知道的事情,若是装作不知道那样处理,就算没人看到,也会遭到天谴。”
忽然雷声作响,乌云密布起来,几乎毫无征兆地,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人类是高级生物,而妖本体乃是低级生物,修炼成人形本就是有违天道,有些事情做得不妥,要比人更容易遭到天谴。
“罢了,我带你回妖界罢。”说着,夜银默周身散发出了紫色的柔光,一股香气也随之而来,香气愈来愈浓,光也越发耀眼,忽然光闪一下,夜银默已经没了身影,只剩下一朵妖艳的花在那里。
“夜银花!”生甲惊叹一声,只见那花越来越大,正好够他坐上去。
生甲颤颤地站起身,本来腿已经几乎没了知觉,此时一动,像是千万根针一起插进似的疼痛,他不得不双手撑腿,咬着牙活动了一下。然后轻撩开长袍一看,与地面接触到的部位已红了一片。
他苦着脸叹口气,一瘸一拐来到这朵巨大的夜银花面前,却并没有坐上去。
他还挺小心地问了一句。
“坐上去?没关系的吗?不会又说我以下犯上吧?”
那朵夜银花看上去有了些许笑意。这孩子,还真是学精了。“你坐吧,不会责怪你的。”
白溪怕洛一川不懂礼数,所以没有直接带他上去,而是耐心地给他讲了讲关于对不同人需行的不同的礼。
“这不只是在滇秋山,是在全仙界都通用的。师兄师姐,只需抱拳做礼。师父和长老们,要鞠躬行礼,在这里,能够接受跪拜礼的,只有尊上一个人。”
洛一川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不是故意不想听,而是在这种环境下,很难有人控制得住自己不去看景色。
白溪笑了笑,也不是很在意。他初入山时,也不过是这样子的。
“我们能走了吗?”一刻钟后,白溪看着一直没挪窝的洛一川,有些无奈。
“啊?能能。抱歉师兄,这儿真的挺漂亮的。”
白溪疲惫地笑了笑,“没关系,准备好了的话,就随我上去,尊上等了很久了,再不上去,他会生气的。”
洛一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得有些久了。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也不舍得移开视线。
“以后你会和这些景色朝夕相处。”
洛一川吞了吞口水,点点头。
白溪御起剑,招呼洛一川站上来。
两个人就这样向大殿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