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甲,生甲?这小子哪去了!”林管家神色匆匆。他必须马上找到生甲,否则后果将十分严重。
林管家狠狠地跺脚,想到生甲可能真的陪着洛一川去了滇秋山,他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这孩子虽然是长大了点,但究竟是不懂得这些,他又如何知晓那是怎样的地带,怎样知晓如何脱身啊。
不行,绝对不行,他必须找到生甲,并带他回来。
“一川,洛一川!”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身后想起,很沉稳的声音,一听便是成熟的少年。
洛一川正专注于前方的一朵妖艳的小花,那花开得野,开得不拘不束,不顾及烈日当头,仍傲然地抬着头。好像越是暴晒,越是刚毅。洛一川很喜欢这朵花,只是它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既是专注,便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
直到一只骨感的手搭在肩上,才猛然回头。
惊喜的神色,“生甲哥!你怎么来啦?”
“老爷叫我护送你一程,我送你到寂林尽头便是。”
寂林离滇秋山有三四公里地,在那里应该没有问题的。生甲这样想。
他心想着刚刚洛老爷风风火火来到自己的屋中,命令自己去送洛一川的时候,他真的无法拒绝,他记得爹说过,既然决定了在人间安安稳稳地生活,便要活得像人样,有原则,守规矩。既然是洛家下人,就要无条件服从命令。
他又怎不知滇秋山于他何等危险。
那是天下第一仙派,建立时间最久,弟子资质最高。
那里对于妖魔,自是再危险不过。
洛一川没有再说话,想起爹在自己临走时还惦念着,就觉得暖暖的。但又想到自己临走竟没有与父母拜别,便觉内疚。想到了自己一去十年不归,心中又是酸涩。一时五味参杂着,眼眶有些湿润。
生甲瞧见洛一川脸色不太好,便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这样的?坚强,坚强!”
洛一川仰起头,以为这样眼泪不会洒落出来。
两个人便都沉默了。
洛一川还是打破了沉默,“生甲哥,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生甲这才注意到那朵花,脸色微变。他当然知道。对于妖界人来说,这再熟悉不过。甚至看到了,便必须要向它行礼,以示敬意。
生甲当然不敢怠慢,但在洛一川面前,不好行大礼,只微微鞠身。
“这花很神圣,它是不可侵犯的,你千万别碰它,这花碰了,会想起伤心事,会泪流不止的。甚至多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悲伤。”生甲耐心地解释道。
这是妖界那神圣的人的标志,代表最高贵的妖王,自然不可侵犯,不可多看,更不能用凡人之手触碰。
这朵花用妖王的姓氏命名,叫做夜银花。
但这些,都是不能说的。洛一川只是个孩子,他不应该知道他身边一直有一只妖。在修行前,他不该知道任何有关妖魔的事物。
那么回过头来再说这朵花。妖王的花怎么会在人间?难不成,妖王夜银暮涟来了人间?但要知道,自四百年前妖魔二界抢夺神律碎片那次后,她便再也没有现身。
神律是何等宝贝,翻天覆地,古往今来都再找不出与之同等级的宝器。凝天地精华,吸取月光之皎,日光之煜,又有千百年的人性善恶浸泡,能够毁灭一切,阻挡一切,治愈一切,世间所有能做的事,它除了创造,全部包揽。
创造是难以捉摸的,没有人可以凭空使一件东西出现。历史长河流千里,绝对没有一个人,做到过这一点。
那么如此看来,神律确是宝器,难得的宝器。往大了说,神器。
神又是什么概念?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神,那是人为了自我安慰,为了解释一些自然现象而编造的。若神真的存在,那便是再高境界的仙人也遥不可及的领域。神器,神的宝器,自然有无可估量的力量。
但此物在远古时便受损。碎为五大片,还有一些零散的小碎渣。现其中一片在妖界手中,一片在魔界,两片在仙界,还有一片不知去向,而那些零碎部分就更加难找。但即便是碎片,也是让人垂涎的,因为它真的很强大,没有人敢想像有那么一天,谁会集齐五个碎片和零碎……
那是神器,无可比拟的。
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是什么又引来了妖王?引来人称“千年不出门”的夜银暮涟?
生甲是成熟的,他隐隐觉得,一个计划,一场阴谋悄悄拉开帷幕。
洛一川听了生甲的话,没有生出太多疑惑,只点点头。“嗯,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
生甲脸色不太好,一个劲儿地在想关于夜银暮涟的事情。他没见过妖王,他很小就化了人性和爹出来人间生活。作为妖,他也知道一些事情,但更多是不知道的。比如他知道妖王叫什么,却不知道她的实力达到多高。他知道自己本体是什么,却不知道他是如何化作人类。他知道仙界对他们不益,却不知道为什么仙界要与妖界过不去。他只会一些基本的妖术,而那些在一个普通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因为那是妖生来就会的。
不知不觉,生甲思绪被拉远,忽的悲伤起来。
为什么他明明是妖,却要窝囊自己来过人的生活?
只是为了爹的心愿?
那么,爹又是为什么,愿意委屈自己,去人间?
尽管千年寿命不变。
但是……
人见到妖会害怕,这本身就是属于妖的自豪。
而现在,身为妖的他却低声下气地为人做事。
……
“生甲哥,你脸怎么红了?热吗?我今天走得急,没有带扇子。”洛一川看看生甲的脸,“生甲哥,吃一个棒冰吗?”
生甲这才回神,“好啊!”这是平生第一次吃棒冰。生甲在心里补充着。
棒冰摊子还没有还没做好棒冰。
“没关系,我们不着急。”
生甲看着小贩将盐撒进大桶中,把铁盒放在冰上,又往里加入含蔗糖的水。
他不由感叹了两句,心想,人还是比较聪明的吧。
两个人吃着冰棍,继续向前走。
“生甲哥,你为什么不去修仙?”
生甲愣了一下,“嗯?哦,我得给你们家做事啊,嘿嘿……”
洛一川笑了笑,“不用了,和我一同上滇秋山吧!爹追查下来,就担在我身上!”
生甲无语,我爹追查下来的话,你又能顶什么用。
“我们家与滇秋山有一些过节,不方便。”
洛一川有点惊讶,仙是好的啊!与好的有过节,那不是坏的?生甲哥怎么会是坏人?
但转而又告诉自己,可能是家族或门派内事,自己还是不要过问了。
又是沉默。
还是洛一川打破沉默。
“生甲哥,这样好像太无聊。”
“昂……是啊,说点什么吧。”
洛一川脸上是如愿以偿的笑,“生甲哥,你读过那么多书,知道关于妖魔的事吗?我一直挺好奇的,觉得他们挺可怜……”
生甲脸色有些异样,“额,怎么……就可怜了?”
心想我妖魔二界叱咤风云,千百年来势不可挡,哪来可怜之说。
“我觉得他们不坏,他们是四界中不可或缺的,但仙人打着为民除害的名号,威压妖魔……”
生甲张张嘴,想再辩解什么,但还是转了话题,“那你为什么还想去修仙?”
洛一川不好意思地傻傻地笑:“生甲哥,我也不瞒你,当时我决定来修仙,一部分原因是我想努力修炼成为仙界强者,好改观这种情况。”
生甲不知道是该嘲笑,还是该夸奖,牵牵嘴角,“妖魔与人仙自古势不两立,至今千年从未改变,妖魔确是野心大了些,所以倒也不似你说的那样可怜。”
生甲分析事物,很客观,很客观。
洛一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显然他没有听进去。
此时林管家在哪?他已走上了与生甲正好岔开的路。
因为条条大路通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