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亦是最激动人心的一场。
丁原披上自己的狮头锁子甲,带上三道红翎的紫金盔,从亲兵手中拿过一柄近两丈长的双头长槊,同时命令部下牵来两匹马。
两匹马一匹通体纯黑,鬃毛长的几乎遮住马的眼睛,它不停地吐着气,气息就像奔腾的山雾,威武雄壮的就像是一只狮子。
毫无疑问,这是一匹上等的好马,相较之下,另一匹就显得有些孱弱了,尽管也是不错的胡马,可终究没法跟丁原的骏马相提并论。
“前几场都是步战,看的不尽兴。”丁原抚着骏马的鬃毛,对着曹性略带慈祥地说道:“会骑马么?”
“并非所长。”曹性抱拳说道,他是河内人,尽管三河一代是汉代骑兵的主要产地之一,但是战马依旧是大户人家的奢侈品,曹性是平民出身,实打实的从大头兵做起,直到当上队率才有机会骑到战马。所以,他的骑术经验自然是没法跟丁原这种并州老兵相比。
“哦,”丁原有些失望,旋即问道:“你叫曹性是吧,并州军人怎能不会骑马呢,我问你,可有胆量跟我比一比骑战?”
白俊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丁原这说法真是牵强,强行让曹性依照着并州军的要求战斗,这本身就是强人所难,况且曹性无论从骑术还是战马上都远不如丁原。
这所谓的帮曹性提升骑术,让他更像个并州人,却是货真价实的欺负人了。
这样比较一下,曹性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了,他的气力比丁原要好,但是在马上,曹性的发力方式不如丁原,有一身的力气却没办法用出来。
丁原显然并没有要公平公正的跟曹性打一局,他是要用绝对的优势完成一次碾压,击败曹性是小事,在众军面前立威却是大事,这场战斗,他这个并州军最高统帅绝不能输。
曹性看着这局面,只能勉强地回答一句:“敢。”
这时他想到了白俊那张纸条,现在看来那是在叫他诈败给丁原的暗示,恐怕白俊早就料到了丁原打的这种算盘,特地提醒他的。但这样的事对于他有些认真地性格实在有些难以做到,毕竟,能胜而不胜这种事实在有违他的人生信条。
曹性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纠结,他实在不想在这种人生大事上有所保留,但现在他完全放开了,因为眼下的情形是他绝对赢不了,那放手大干一场也没什么了。
于是,曹性不再多话,骑上那匹战马,在马上抱拳说道:“还望丁刺史赐教。”
丁原微微一笑,看上去很是慈祥,那表情就像是长辈看着自己的后辈向自己请教一般。
两人上马交战,丁原手握一柄长枪,曹性则带着一柄直刀。
在马上,唯有长兵才是取胜之道,用短兵已经是输了一半了,再加上曹性本身的各种不利,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胜负已分,如果不做点什么,曹性恐怕真的要被吊打落败了。
“曹彦军且慢。”白俊看到这,实在忍不住,站起身大喊道:“马上无短兵,怎能用一臂之长的短刀呢!”
说完,他也不顾在场的人的惊骇,取下一柄环首刀,将其固定在了一根长棍上,顺势抛到曹性手上,示意他用这柄长刀作战。
事实上马上无短兵这句话并没有错误,短兵适合近战搏杀,但是在汉代,马镫和马鞍都不发达,近身战斗无法用力,骑兵真正依仗的其实是冲锋的威力,借助这股冲力用长兵刺穿对手,如果一刺不中,便纵马回身再刺,这一次冲锋便算作一个回合。
在马上,两边都没有机会能够长时间的靠近搏杀,所以说只有长兵才是马战首选。
曹性苦笑一下,淡淡的摇摇头。
“多谢慕生兄好意,长兵我终究用不习惯,还是以短兵与丁刺史交战吧。”
见曹性就拒绝了自己的好意,白俊便坐下不再言语,他已经冒着招惹丁原不悦的危险提出了这个建议,若是再说下去,恐怕在场的诸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爱管闲事还不是抬举的家伙,他本就不是并州人,要是再留下这么一个印象,那他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闲话不谈,丁原和曹性拍马向前,顷刻间战成一团,两马来回交错,兵器碰撞发出了阵阵金铁之声。丁原拥有长兵优势,每每能占尽先机,曹性想要挥刀砍去,却只是被长枪逼的格挡,几个回合下来竟然连一招都没能击中丁原。
再加上丁原这种老江湖,手法微妙,每一招每一式都难以揣摩,他的攻击角度向来刁钻,变换之间也毫无章法,就像是一时起意,却总能击向要害。
之前的六人,纵然皆有不俗的实力,却没有丁原这样的经验。像是成廉魏续空有勇力,招式却单一易懂,若是被人找出破绽,皆会轻松落败;侯成杨丑,却似投机取巧,招式变化多端却缺少威力,只要遇上能够看清他们路数的对手,恐怕三招就能将他们逼得手足无措;高顺宋宪,却是章法十足,但是经验稍逊,总有种照本宣科的意味,缺少灵活变通。
到底,还是丁原这种老辣的家伙,才能将武艺发挥得淋漓尽致。
“败局已定啊。”白俊在心中默念道,曹性已然落了下风,二十个回合下来,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防御的境地。
乒!
清亮的一声,曹性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直刀被丁原一挑,便飞离了他的手,一连飞出十余步,最终插到了地里。
“不好!”曹性大叫一声,一牵缰绳,胯下战马四蹄一扬向远处狂奔而去。
丁原怎肯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拨转马头追赶上去,挺着长枪准备把曹性打下马。
两马一前一后,绕着不大的擂台追逐着,丁原的马快,距离在飞快的缩小着,眼见着即将追上,丁原不禁快马一鞭,从侧面紧紧地“咬”住曹性。
“认输吧,后生!”丁原似乎被点燃了热情,兴奋地喊道。
“呵呵,”曹性嘴角抹过一丝笑脸,“既然必败,晚辈就要好好搏一把了。”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旋即双脚踏在马背上,奋力的一跃,那匹战马经他这么一踏,险些直接趴倒在地上。
凭借着这股冲力,曹性一个背跃而起,身子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从丁原的头上掠过。
丁原的马快,一时间停止不住,只得向前慢慢减速停下,准备调转马头,回身再战。
反正曹性弃马,以步战骑,也一样赢不了,不过是输得更加难看罢了。
“刺史大人小心!”此刻,坐在台下的张杨忽然高喊一声,身体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小心?”丁原有些不解,现在这局势,有什么好小心的?
他回身想看看身后的情况,突然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