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回头,不禁瞳孔一缩。
刚刚跃下马的曹性半蹲在地上,已经将自己的强弓拿在手上,一支羽箭已然在弦上,随时都会爆射出来。
“风!”
曹性默念一声,右手一松,将羽箭抛射出去,趁着丁原无法躲闪,准备一箭定胜负。
嗖!
丁原只觉得一点寒芒在朝阳的光芒中射来,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光点,却带着熊熊杀意。
躲闪?挡掉?丁原并没有这个信心,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胯下的良马能再跑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他就有机会卸掉这支箭的威力。
丁原不怕死,只是,不想输的如此难看。
然而曹性翻身跃马,挽弓搭箭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丁原不过跑出了几步距离,这样的距离自然是躲不开他的箭的。
嘭!
曹性那一箭,笔直的射向了丁原的头盔,凌烈的架势一点都没有褪去。
最终,那支箭射中了丁原盔上的红缨,强大了冲劲将整个铁盔都掀了下去。
“啊!!!”
丁原大叫一声,头盔被强行扯下,将他的头皮扯得生疼,一些头发被连带着带生生从头上扯走。掺杂着银丝的头发散乱在风中,丁原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苍老年迈的狮子,纵然发疯的甩着自己的鬃毛,还是掩盖不出那份狼狈。
头发被扯掉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丁原这种老将,身上受伤早已不算什么,毕竟久经沙场,忍一忍还能挺住,但是从头上传来的痛,却是无法掩盖,亦无法忍耐的。虽说这种痛不及要害,不伤筋骨,疼痛也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可就是这几分钟,却能让人彻底失神,除了疼痛什么都思考不了。
丁原紧紧地握住缰绳,勉强地维持这意识,什么都好,他最不想的就是从飞奔的马上摔下去,那种伤,很可能让他一辈子都做不了武将。
终于,他渐渐地听下马,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长枪早已丢掉,他警觉的张望一下,想要确定曹性的位置。
唰,一柄直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曹性不知何时捡回了直刀,追上了渐渐停下来的丁原,最后一招擒王,奠定胜局。
“丁刺史,承让了!”
曹性收起直刀,抱拳一拜说道。
白俊在心中暗暗惊叹,这样的战斗实在好看,处处被动的情况下,曹性仍能转劣势为优势,换骑战为步战,用自己最擅长的箭术胜人一筹,将丁原生生逼到败北。
但是他也是在心中暗骂糟糕,曹性这个耿直的性子,实在是令人无语。白俊早就提醒过他,就算能胜也要诈败而归,可是现在曹性似乎是打得兴起,竟然将丁原打败,甚至是将丁原打得如此狼狈,颜面尽失。
丁原广发英雄令,看似心胸宽广,欲纳天下群雄,但是相处了这么一个月的时间,白俊早就看明白了,丁原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做戏,只不过这出戏演得不错,很多人都信了而已。
他先发英雄榜,如今提拔的大都是已经有官职的武将,大部分慕名而来的人,都成了晋阳的新军兵卒,这些人来了就走不得,半个月时间不少人的家眷都被丁原迁到了并州,这样他们是绝对逃不掉了,只能在这里为兵。
于是,不费多少军饷,丁原就招募到了足够的兵卒,想来,皇帝并没有给足够的军费,丁原才会出此下策,毕竟,种方法很可能招揽到一批过来骗吃骗喝的家伙。
在此之后,丁原用杀弱留强这种强硬的手段处理新卒,让弱卒惨死刀下,使得精壮留下,藉此剔除那些来这里混吃混喝的人。
这样的两招阴险无比,但是丁原拿着大义的名分,又配合着宽仁和厚的样子,这样就完美的把自己包在了一个唯才是举的主将形象。
除此之外,丁原有用这种比武的手段将自己的心腹一应提拔,首先是张杨这种明显是内定的存在,再次就是这种举荐制的择才方法,分明是鼓励结党,尤其是扶持了吕布一派,这跟内定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英雄令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一场巨大的诈骗活动,骗天下英雄来当他的并州军。
这样的丁原,显然不是那种可以对自己的狼狈一笑而过的,毕竟,比起爱才,他更爱自己的面子,更爱自己在并州军中的地位。
任何有损他地位和威望的事,他都不允许发生,比起一个英雄,他更在乎一个名声。
曹性这一回出线已经是不可能,不,不掉脑袋就不错了。
“你!”丁原满脸涨得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看着众军士略带嘲讽和惊诧的目光,他的内心中翻涌起无尽的不快。
为将战场落败,被士卒轻视,列帅失去威武,被士卒嘲笑。这对于将帅来说,失去威信无疑是一件恐怖的事,那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对部下的威信,时间一长,将非将,兵非兵,他就再也难以控制这支部队了。
想到这,丁原不再说话,策马冲开众军,朝着自己的营寨奔去,尽力的避开众人的目光。
这一次,丁原颜面尽失,在并州军中声望大跌,士卒们名义上还拥着他这个主将,可事实上大部分的人都拥到了大放异彩的吕布身边。
数年后,当并州这支新军在那位黑甲红袍的飞将军的带领下名扬天下的时候,丁原已不知埋骨何处,或许,那时的祸患,在此刻就已经埋下了呢?
当然,那时后话,眼下的事情不了了之,并州新军还仅仅是一个雏形,排座次这种略带江湖义气的事在军营中并没有多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兵员的分配。
按照丁原的计划,英雄令到最后应该是按照诸人的表现分配新军,也就是说同时校尉之职,有的人可能拥有两千士卒,有的人可能沦为一个光杆司令,这样的分配虽然能够增强将领对于部卒的统帅性,但是也在一个程度上加剧了党派的形成。
尽管现在丁原不在,但是总是要有一个主事的人来主持这件事。
于是,张杨应运而起,开始组织着众军开始选择自己的主将。
随后,一场疯狗一样的择将活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