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花楼在长街中央,走近只闻笙歌阵阵,曲声婉转入耳。卧花楼正堂,歌台舞榭,几丈高的红绫延伸而下,如朱雀般艳红,花魁李杏儿正在中心演奏霓裳羽衣舞,观者如堵,人山人海。李杏儿的粉丝们或叩击桌子伴唱,或呐喊咆哮,发疯一样表示要娶了李杏儿。李杏儿不为所动,只淡淡一笑,踩着红绫飘然而下,道个万福,长舒云水红袖,如日暮彩云,艺妓琵琶声响,如裂丝帛,玉笛飞声,随风入耳。
花誉笑谓凌风:“这就是卧云楼花魁李杏儿。”转身叫来鸨母“让她来紫水间见凌大侠,就说我花誉有请。”
紫水间坐落在卧花楼顶层,入门芳香扑鼻,描金花瓶里开满各色奇花。打开紫檀雕花窗,可俯视沧浪全貌。此时已夜,万家灯火陆续熄灭,夜市灯烛如一条长龙。朱漆桌子上摆了几样精致的小菜:燕归巢,龙抢珠,白凤爪。
凌风是讨厌这种吵闹的风尘场所的。
李杏儿已换了一身装束,在紫水间门口略一矮身,权当施礼。
花誉点点头,道:“凌兄,小弟先走一步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她,若要听曲找乐,尽可恣意,银子包在我花誉身上。哈哈哈。”
“花兄!不可”凌风要起身,花誉已远。
李杏儿道:“何必装腔作势,你也是花誉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派来审问我的吧!”
凌风:“我跟他虽然是朋友,却不是来审问你的。”
“你来干什么?”李杏儿冷漠道
“听说芝兰玉树在姑娘这里。”
李杏儿冷冷道:”还说不是来审问我的,你死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芝兰玉树的下落。你以为那只是一颗宝树吗?那是我的尊严和权利,是我喜欢的东西,你们尽可以把我骂成是****,却不能剥夺我的爱恨。“
凌风:“是这样,人的生命可贵在尊严二字,所以,如果有人轻视你,侵犯你的尊严,你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嗯?你当真不是花誉的人?“
凌风:“当然不是,我不过是漂泊四海的游子罢了,我的一个朋友说芝兰玉树是他家祖传的宝物,所以托我拿走。但我保证,不会给花誉。“
李杏儿:“你能证明吗?”
凌风问“姑娘可知道玉树的来由。”
“闻是陈后主遗物。”
凌风道:“陈叔宝后人陈兰芝,是我的朋友,他希望我能帮她拿回芝兰玉树。我绝对不会给花誉的。姑娘是花多少两银子买来的,我凌风可以尽数赔还给姑娘。”
李杏儿:“你当真不把我当成是无情的歌姬吗?“
凌风:“你本来就不是,我们一样,都是堂堂正正的人。”
李杏儿:“当真如此?”
凌风解下凤羽剑,道:“我身上没带钱财,所以拿剑做抵押,这把剑是我的意中人送我的,我本舍不得,却仍要放在你这里作抵押,等我挣够了钱,再来赎剑。”
李杏儿:“这我不能要,我相信你,拿走吧。”
凌风:“我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要给你作抵押,这是江湖规矩。“
李杏儿:“好,那我就按照你的江湖规矩,剑我会帮你照顾好的。跟我来。一定要跟着我的脚步走,一旦踏中了机关,会死的。”
李杏儿扭动架上花瓶,刻着簪花仕女图的玉屏风后开了一个小门。门下楼梯,一直延伸到卧花楼后园。园内假山一角,掀开门帘,又是一所居室。居室内桌椅等物一应俱全。凌风这才见到栽在花盆里的芝兰玉树,随风摆动,俨然是活的。树约一人高,从树根,树干,树枝是数块翠玉拼装而成,树叶闪闪发光,都是赤金碾成。花盆里也不是泥土,竟是金砂,宝珠。
李杏儿道:“玉树的树干里有一样东西,我保证凌大侠对这件东西感兴趣。”说着,她拿出一个红漆盒子,雕刻着简易的黑龙花纹。“陈国的龙腾图案,这是我偶然发现的。”李杏儿素手芊芊,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方玉玺,用金穗系着龙头,玉玺底部是篆刻文字“大陈江山永固”。
李杏儿接着说:“你一定在想我这样的女子不配拥有这么贵重的宝物。可我是有情的,在别的男人眼里,我不过是个无情的****。你不会也这么想吧。”
凌风是侠,锄强扶弱,仗义正直的性格是与生俱来的。故而对李杏儿颇为怜悯,当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杏儿:“妾身命好苦。”
他刚要把玉玺交给凌风,土行孙孙成忽然一把抢过玉玺,转身就跑,凌风大呼不妙,夺门而出,孙成已将玉玺丢到窜天猴侯大海手中,侯大海轻松一跃,掠过三四重屋脊,双脚踏瓦,又直上卧花楼顶层,凌风施展鲲鹏心法,一展身形,直扑侯大海。侯大海怪叫一声,将玉玺丢给孙成。一般轻功在空中需要借力才可以改变方向,凌风的鲲鹏心法却可以随心变化,他已经转向孙成。双手成抓,眼看就要抓到玉玺,哪知孙成倏忽不见。
凌风恍然大悟:“前一日他们演戏骗我好苦。”四下寻找,发觉脚下泥土有些松动,凌风握紧拳头向下猛砸,果然出现一条地洞。于是纵身跃下。怎奈里面十分黑暗,凌风只得寻光亮处去追,爬得许久,见到光亮却在一点点变小,定是孙成此刻要堵住入口。凌风大吼一声,破土而出,扬起泥沙,青石板,却是一处暗室。凌风刚刚跃出来,就有长枪,大刀,以至于铁尺,锁链,铜锤,炉鼎等各色奇门兵刃招呼过来。
凌风踩断从左边刺来的九龙逐日枪,又双手夹住正面劈来的五虎断魂刀,可背后重达百斤的炉鼎却往他后脑击去,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嘭的一声响,炉鼎转而向左击去,与要击凌风后心的铜锤相撞,这二人虎口震裂,血染兵刃。人群中一人猿猴般行动——老实人
他在乱斗中拨弄众人兵器,就如嬉戏般,顷刻间,叮当碰撞声不绝于耳,地上尽是群豪脱手的兵刃。将暗室内的群豪尽数制服。
凌风道:“多谢老哥搭救。”
老实人:“我是来找你喝酒的,但我好像又救了你一次,所以你得欠我两顿酒。”
言谈间,门外马蹄咄咄,八匹马绕屋而行,手中陌刀拖在青石板上,擦出火花。
凌风与老实人出门去看,花誉盘踞在对面屋顶上,悠闲的摆弄着冠旁一根花雉尾。更奇怪的是,原本隶属于陈氏王朝的土行孙孙成也站在旁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凌风喝道“孙成,你是背主家贼!”
花誉道:“大哥,沧浪城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凌风问:“为何?”
花誉叹道:“因为我花誉”
凌风问:“你收买了孙成?”
花誉:“是这样。”
凌风:“那芝兰玉树?“
花誉:“是百花杀将军要的,我只是奉命办事,实在抱歉。我苦苦逼问李杏儿芝兰玉树的下落,她却不说,我就只好借助凌兄你了,凌兄竟一下子就取了芝兰玉树。”
凌风:“花誉,你”
花誉:“抱歉,沧浪城这件事,我恳求凌兄不要插手。”
花誉说罢招呼八骑兵撤去。
老实人点头:“刚才这个公子哥的意思很明显,芝兰玉树不管也罢!”
凌风道:“我答应别人在先,如何能说不管就不管了。芝兰玉树里的玉玺既然为陈国所有,我夺回来交给陈兰芝,也算尽仁义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侠义心肠,君子心肠。他总是很守信用,也很负责任,但这样的人实在太少,屈指可数。凌风古道热肠,侠肝义胆,乱世英雄虽多,他才是真正配得上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