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一条细细的、由生牛皮和细金属丝拧成的鞭子狠狠地抽在赵长生的肩头,布满金属倒刺儿的鞭子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单薄的衣衫,留下了一条殷红的血印子。正在低头牵马的赵长生毫无防备,顿时惨叫一声,捂着肩膀一下子跳了起来,猛然回头看向骑坐在马背上的女子。
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原本长得很美,但是眉宇间那一丝隐约的乖戾之色却破坏了她整体的气质和形象,让人一见就知道这是一个心肠狠毒的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铁木堡的二小姐铁木青萍。
铁木青萍深得堡主铁木龙的宠爱,自幼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子。在她眼中,根本就没有拿堡里的下人当人看,整天想着各种歹毒的法子折磨人取乐。尤其是贱民身份的下人,更是她消遣的对象。仅仅死在她手上的贱民仆役,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本次跟随两个小姐去天师宫的下人们,早就清楚这个二小姐的性子,因此都尽量躲得远远的。而赵长生是个新来的,还是个贱民,自然就成了倒霉蛋,伺候铁木青萍的差事理所当然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看到赵长生挨打,周围的下人们非但没有人敢帮忙求情,反而都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虽然他们也是低三下四的下人,但在一个贱民的面前,却很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铁木青萍扬了扬手中的马鞭,笑嘻嘻的看着赵长生,这个贱民被自己抽了一鞭子,竟敢拿眼睛瞪自己,让她觉得非常好玩。以往那些贱民就像一根根毫无生气的烂木头,任凭自己怎么打骂,都只会抱着脑袋求饶,让她觉得很没意思,今天这个倒是有些不同。
待看到赵长生眼神中一闪而逝的仇恨之光,她就觉得更好玩了,她甚至很希望这个卑微的贱民能够像一条疯狗一样向自己扑过来,然后自己就能让他好好尝尝什么叫想死都难。
赵长生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二小姐,揉了揉皮开肉绽的肩膀,默不作声的继续牵马而行。铁木青萍嘴角一弯,笑嘻嘻地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这次赵长生有了心里准备,并没有大声的惨叫,咬着牙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只是闷哼了一声,头也没回,只是继续赶路。
他并不是甘于逆来顺受,但是姐姐的话一直萦绕在自己耳边,忍得一时怨气,生存下来,才能有机会实现自己出人头地的梦想。
见到赵长生不理睬自己,铁木青萍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旁边的下人们一听到这种小声,顿时心里就是一个激灵,不着痕迹地向外靠去。
果然,伴随着那银铃般的笑声,铁木青萍那张稚气尚未褪尽的小脸上迅速涌起阵阵暴虐残忍之色,手中鞭子劈头盖脸的向赵长生抽了过去。
“下贱胚子,猪狗不如的东西,挨了打竟然不吭声!你是在藐视本小姐吗?你一个卑微的贱民竟然敢藐视本小姐,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像你的骨气那样硬。”
赵长生不敢反抗,不敢躲闪,因为他越躲闪铁木青萍就打得越高兴。他只能尽量用手护着头,死命地咬着牙承受着。但越是这样,铁木青萍就打得越起劲,一边打还一边咯咯直笑。
到后来赵长生终于忍受不住痛苦,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惨叫起来。
铁木青萍的笑声越来越大,鞭子也越抽越狠,到后来简直成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大笑。
她的面容扭曲,身体开始神经质的剧烈颤抖,那种随心所欲向人施展暴力的变态快感,让她觉得飘飘欲仙,简直像是快要达到生理上的高潮。
原本看热闹的下人们都哆哆嗦嗦地扭过了头,不敢继续看下去了。照这个打法,用不了多久,赵长生就没命了。
铁木青萍打的越来越高兴,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斜刺里飞来一条白绫,缠住了她的鞭子。
铁木青萍猛然回头,面容扭曲地大笑着:“姐,别管我!我不会打死他的,哈哈哈,这个贱民太有趣了,我很久没这么兴奋了,我怎么会舍得就这么轻易把他打死呢?一会儿我还要给他吃最好的疗伤药呢,我要把他养好,留着慢慢消遣的。”
后面一骑慢慢走上前来,一个白衣女子淡然道:“小妹,别闹了,赶路要紧,为一个贱民耽搁了时辰,不值得!”
这个白衣女子是铁木青萍的姐姐,铁木堡的大小姐铁木青莲,看容貌跟铁木青萍有几分相似,但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铁木青萍刁蛮任性,心肠狠毒,面相上自然带着三分唳气,破坏了她的整体形象。而铁木青莲则不同,除了年龄略大,有一种成熟之美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冷!
仿佛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她的冷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一种天然形成、与生俱来的气质。其一言一行,无不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根本生不出任何亲近之意。
铁木青萍对这个姐姐似乎颇为忌惮,悻悻地收回鞭子,癫狂的神情慢慢平复下来,哼了一声,打马飞奔而去。
看着浑身是血的赵长生默默的爬起身来,麻木的再次牵马前行,铁木青莲眸子一眯,闪过一道寒光。
一个被如此羞辱打骂的人,竟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怨恨之意,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要么就是他已经麻木到了极点,是一具对人生彻底失去希望的行尸走肉;要么就是一个懂得隐忍,可以忍下一切屈辱和痛苦的狠角色。
如果是前者,那倒无需在意,自己不会在意这样一个人的死活;可如果是后者,那这就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这样的人忍受世间千般苦难,将会磨炼出磐石般的意志。一旦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他就会竭尽所能的疯狂进行报复。
偏偏这种人还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就像潜伏在阴暗处的毒蛇,往往是直到它发动了致命的一击,被袭击的目标才会觉察到它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个人,那铁木青莲只能现在就将他除去,免生后患。
虽然眼前之人只是一个低贱的贱民,自己设想的那种后果微乎其微,但是只要他心中有那种想法,铁木青莲就不会允许这种威胁有存在的空间。
“刚才二小姐打你,你心里怨恨吗?”铁木青莲仿佛不经意地问道,目光轻轻扫过赵长生的眼睛。
如果这一切都是赵长生在刻意地隐忍,那么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会从眼睛中透露出一丝信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如果说谎,心中有鬼的话,他的眼神一定会闪烁不定。
赵长生的神情依旧麻木不仁,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一双眼睛茫然地望着面前的铁木青莲,眼神中满是木然之色,看不到任何生气。
铁木青莲暗中自嘲一笑,自己或许是真的有些疑神疑鬼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了任何希望的小人物而已,自己为他生了杀心,还真是抬举他了。
“加快速度,二小姐已经跑远了!”铁木青莲吩咐了一声,纵马驰骋而去。
一众下人们则只能叫苦不迭的吃着马蹄腾起的尘土,跟在马屁股后面撒腿狂奔。
看着铁木青莲姐妹远去的身影,赵长生默默攥紧了拳头,指甲甚至已经刺入了掌心,流出缕缕鲜血。
忍!忍!忍!
他不会忘记自己的誓言,更不会让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姐姐失望。他一定会摆脱贱民的身份,成为人上人!他要将所有给与他羞辱和苦难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但是,在自己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自己只能忍!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默默地忍受!
隐忍,是为了将来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