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归于风平浪静,佴儿心里的卫诗,刘凝心里的季言眉,都暂时失去恐慌的本意。
他坐在沙发上看书,她坐在旁边挽着他的胳膊,靠着他的肩膀,勾勒着简单温馨的画。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吗?”
“好像知道。”刘凝头也没抬,起身去吧台,只留佴儿托着下巴,依着沙发,喊:“今天几月几号呀?”
“自己看手机。”
只剩无奈,佴儿跑到吧台,在刘凝身边坐下,说:“我知道你什么时候生日。”
“不知道才奇怪吧。”佴儿吃惊的张着嘴,看着他,那你真的知道我的生日?真的知道我此刻的用意?
“他是傻瓜吗?”佴儿挠挠头。
“谁是傻瓜?”刘凝不知何时站在佴儿身后,拍着佴儿的头。
“傻瓜是傻瓜呗。”反正不是我。刘凝点点头,好像佴儿说的真不是他。他径直去书房,空空荡荡的客厅,独留佴儿。
“我写点东西,你先自己玩。”
佴儿没接话,指着杯子上的刘凝,说:“你非得我敲着你的脑袋告诉你:笨蛋,我生日到了,你不给我准备礼物吗?”
不死心,跑去书房,推开门。突然地闯入,刘凝忙把手里的纸藏起来,他的惊慌失措,那里比得上佴儿的心事难以诉说。
真的是没留意,更不知道当时刘凝在写着什么。后来,当佴儿想起,猜测,会不会是日记,来排解当时的心情。应该是吧,那时他心里装有那么多事情,而自己还提无理要求,肯定很累吧。可这些反省,是后知后觉的的专属,当时哪里看的清楚。
坐在刘凝对面,盯着他,不似第一次含情脉脉。
“我和我爸的生日挨着。”
“那么好,岂不是一次也不会忘记。”笔尖依然在图纸上跳动。
“明天就是我爸的生日。”
“哦,替我向叔叔说生日快乐,一定要转达到啊,帮我倒杯水。”
佴儿接过刘凝递过来的水杯,极不情愿走出书房。
‘转达个头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我爸这还是黑户。抢我爹女儿让我爸知道刘凝你还有好日子过吗?怎么着俺也是俺爹心里的宝贝疙瘩,在我爹心里,谁也配不让他的宝贝小公主。把他女儿交到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男孩儿手里,剧情是难以想象的。’别人家的小公主可以这么蛮横吧,佴儿,没有这样的底气。
他就是零情商的高智商傻瓜,但生日还没到,对不对?佴儿这样安慰自己。
放下杯子,直勾勾的盯着刘凝,也许眼神太炙热,他终于抬起头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佴儿满怀希望的说:“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你有什么特别指示吗?”没有半分思忖。
“我也没有,我也很忙,以后喝水自己倒,我又不是你保姆。”
“小妞儿火气不小啊,你去忙吧。”
“听出来我火气大你也不问问为什么?”
“你火气正浓,明知道有危险,我还往上面贴,那我真该看医生了。”刘凝极认真。
“你才知道啊。”
佴儿生气的转身离开。既然暗示加假装生气都没用,那么就玩点大的,明示总该懂吧。反正在他面前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一次又不会掉块肉,况且这可是为我自己谋福利。那就放马过来吧,我们要坚信,只要结果是美好的,路途再艰险都是值得的。直接张口要,他总不好意思给我找借口吧,这样一想,还真必须自给自足,才能丰衣足食。
站在书房门口,佴儿极其严肃。
“我后天生日,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刘凝挑逗的笑着。
“知道你就不对我表示表示吗?”佴儿好是无奈。
“表示什么,你想要什么?”
“不是我想要什么,是你准备送我什么?”
“那你的心思只有你自己知道,我猜对了你可以说我猜错了,我猜错了你就说我不了解你,生我气,严重时可能还会和我冷战。”
刘凝起身到客厅,佴儿紧随其后。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我说你不讲理你就装嘴上讲道理,心中大骂我胡说八道;我说你讲道理,你下次可能就会更加不明白自己是否讲理,是否以理服人了。”
“哦,你说这么一大堆,还不是拐着弯儿说我不讲道理。”
刘凝转身用点着佴儿的额头说:“恩,孺子可教也。”
“我真不讲道理吗?胡说!我一向以理服人,只不过暗示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确实有点生气,谁生气时还理智地看问题?但不理智并不代表不讲道理对不对?”
“可我若真的不知道你是在暗示,你岂不是白生气?你生闷气对我发无厘头的火,对我来说可不就是不讲道理。”
刘凝在沙发上坐下,佴儿直挺挺的站在刘凝前面。
“但爱情游戏中,不都期盼另一个人能明白自己说的话,了解自己的心思吗?”
“但我的确不具有透视你心思的超能力,有时你也不似ABC一样浅显易懂。”
佴儿坐下,不似开始时那么嚣张。
“那我也是想,想像其他人一样让你给我惊喜,而不是事事都直接张口说我需要,那样你岂不是像养我的爹,只是简单地管你要我想要的东西。”
佴儿敲打着沙发靠背。
“那你怎么界定惊喜呢?”
“突然的喜悦呗。”佴儿低着头,嘟着嘴。
“既然是突然的喜悦,那你暗示来暗示去都是在提醒对方:我需要什么,自己的心思自己最清楚,对方送对了的东西只不过是你意料之内的,何来出乎意外。而且这很可能别人准备了其他礼物,收到暗示后,得转变策略准备你想要的东西,这样岂不是真的错过了惊喜,而只得到你想要的?”
佴儿不解,抬起头问:“那我怎么办,就傻傻的等吗?”
“需要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要,却不能暗示别人让自己想要的成为自己的惊喜。有时你想要的可能恰巧是别人力所不能及的,收到暗示后,原本自以为精妙绝伦、天下无双的作品却不被对方认可,想尽办法、费尽心思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就可能被挫败感所代替,可能会想:费那么大的劲儿弄出来的礼物人家还不一定喜欢,还不如直接花点钱给她她想要的东西。长此以往,哪还有什么惊喜,只不过是用人民币买点东西给你,区别只在于价格高低。这样随时都可以得到的东西把特殊日子中的特殊礼物取代,那可就真的在没有惊喜可言了。如果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忘记呢?当然,人孰无过,忘记也属正常。只要不是经常性,还是有药可救的。”
刘凝抬起佴儿的头,笑着。
“所以,傻瓜,暗示千百回生闷气还不如坐那歇会儿,给别人点时间与空间,也许会有完全超乎想象的意外惊喜从天而降。”
“那你等和我在一起时间久了,会不会像你说的经常性忘记?”
“那看你给咱俩定了多少个必须纪念的日子了。”刘凝将佴儿揽进怀中。
“什么意思?”
“你要是把咱俩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一起吃饭,第一次送我礼物,第一次见我朋友,第一次一起参加活动,在一起十天,二十天,百天等等这样的日子都标注为必须纪念日,那我们在一起的前段时间是在众多第一次中度过,后边就只能是为纪念以前众多第一次而活了。可是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刚开始的美好,后来不也是充满幸福吗?干嘛要把时间浪费在祭奠过往日子,当下的日子不也挺好的嘛。”
“谁说给你定这么多纪念日了,我吃饱撑的没事干呀。”佴儿躲避着刘凝炙热的眼神。
虽不曾想过纪念第一次见他朋友,纪念在一起十天、二十天,却也想过标注一下第一次牵手,标注一下在一起百天。如他所说,若真这样标注来标注去,没准儿全年365天都是特别的日子,若让一个人天天费尽心思创造惊喜,再正常的人也会被逼疯,即便不疯也不会如开始时那样积极,投入。而且极有可能在一次得到完全赞赏的惊喜创作后,又多了一个纪念日,那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的惊喜之路给堵死了,岂不吃亏?
“和我在一起的你很不安吗?”
佴儿摇摇头,肯定的说:“不是呀。”
“那还不能完全相信我吗?”
“你是说我无理取闹了呗。”
仔细想想,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讲道理。
佴儿想:虽然他工作很清闲,但他的世界却不止仅有一个我,当然,我期盼,甚至自私的想认为他是我一个人的,可事实总不是这样的。他脑子里不仅仅装着我,还有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他喜爱的工作,纵然渴望成为他的唯一,也许他也认为我是他的唯一,但他的心思却不能全在我一个人身上。倘若以后结婚了,他的心还要分给我的家人,他怎么可能围着我团团转,用尽所有心思猜我在想什么,喜欢什么,有什么用意?现在的我不也无法做到去考虑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是不是高兴。我身边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有由他们派生出来我不解的问题,他也是和我一样,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怎么能这么任性的让他读懂我全部的心思呢?不是不讲道理又是什么?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想自己还不是太不可救药。
刘凝的逻辑,和佴儿的有些不同,但奇怪的是,他的理论总能说服她。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经历的差异,性别的不同,总有不一样的交叉点,说出自己的想法,进行交流,比搁置不理要好千倍万倍。因为当交流渐渐变少,心也会慢慢远离。所以,来自不同行星的男男女女,即便语言不通,也要试着交谈,那样,才会长长久久。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能有多少,何苦浪费在没有用的猜谜游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