匀儿渐渐苏醒,动了动苍白皴裂的嘴唇,声音几不可闻:“夫人……匀儿该死……没能保护好小少爷……匀儿该死……”说着眼泪像断了线般的珠子掉落,瞬间便氤氲了被角。
飞花呆呆地揪着衣襟,指甲陷入手心中,几乎要掐出血来:“念衣……他去哪里了……”
“被……被太后派来的人抢走了……”匀儿一动,身上的刀伤又渗出血来。
飞花忙将匀儿扶回床上,淡淡道:“不怪你的,太后心狠手辣,爪牙甚多,是我低估了她,你已经尽力了。”
“夫人……”匀儿闻言更是有泪如倾,紧握住飞花的手不放。
“无碍的,念衣是她的孙儿,她必会好好待他,主上大计将成,到时再夺回念衣也不迟……”虽是这样说,飞花的心依然像被人剜去一块般疼痛难忍,那毕竟是她的骨肉,不管再怎么宽慰自己,还是寝食难安。
皇宫,琉璃阁。
**衣站在琉璃阁门前看着寥落的庭院,心头像覆盖着枯黄的落叶,怎么扫也扫不玩,她做的那些灯笼还在,五颜六色的,却也掩不了这皇宫的萧瑟寂寥。
“德公公。”
“皇上。”德公公上前几步,躬身请示。
“将这些灯笼送回承王府,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衣说完拂袖而去,琉璃阁空了,飞花殿空了,这后宫像一个无底的深洞,放肆地吞噬着每一个年轻女子的生命,一个又一个,永无止尽。可是无碍的,总是会有一批又一批的新鲜血液输送进来,来填这永远也填不完的无底洞,很快,这琉璃阁和飞花殿就会住进无数的美人才人,而他自己,则看着这些女子又一次的用计争宠,成为第二个飞花,宜嫔。
这种日子,真是令人生厌……
太后殿前礼佛,臂粗的香插在大殿前面,袅袅的香雾几乎成一条直线,缓缓上升,大殿里面有高僧在侧,稳稳坐着,手中的念珠转得飞快,口中佛经不停,辊金的蒲团摆了一地,各宫嫔妃恭谨地走入佛堂,在太后身后跪下一脸虔诚的模样。
礼毕后,各宫妃嫔移步东九苑,**衣也乘了步辇过去,不知道太后有什么事情宣布,好像三宫六院的妃子都惊动了,各位亲王内臣也都被召了去,太后之说皇帝务必到场,**衣不敢违逆,因此也强撑起精神,移驾东九苑。
**衣迈入主殿,向太后请了安,便稳坐在太后身边的锦榻上。
在场的妃子贵嫔们有的自打进宫承过一次恩泽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衣的面,这一次在东九苑见到皇上,心里自是欢喜无边。可接下来太后的话却兜头将她们的欢喜浇灭。
凌嬷嬷自后殿抱出一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孩子身边跟着两个奶娘,宜嫔认出那是已故皇子御用的奶娘,竟都被拨来照顾这个孩子,可见太后却是对这个孩子重视之极,抬手抿了一口芙蓉香片,头还是痛得很。
“这是慕容大妃的孩子,是皇帝的亲生骨肉。”太后此言一出像在大殿中央扔了一颗火雷,满室的人一下子议论开了。
**衣更是一震,看着凌嬷嬷怀中乖巧可爱的孩子,眉眼间像极了飞花,不觉间抓紧了锦榻扶手,听着太后继续道:“皇帝子嗣稀薄,膝下除了一位公主外并无皇子,哀家想着慕容大妃虽犯重罪,可罪不及皇子,而且,慕容大妃也为自己犯下的罪过受到了应受的惩罚,这毕竟是皇家的骨血,不好流落在外,因此哀家决定将小皇子接进宫中教养,各位妃嫔臣子意下如何啊?”
下首一干人等都不敢做声,这下子好了,太后亲自教养小皇子,若是皇上日后再无子嗣,恐怕就要立这个小皇子为太子,如此一来,没有了子凭母贵,一旦皇帝退位,这大权就稳稳落入太后手中,便宜不了任何妃子,也省的外戚专宠,大权旁落,这个江山永远都姓江。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啊,太后这一手,不能说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