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手一抖,杯中的香片洒了半杯在前襟上,一股芙蓉香在殿内弥漫开来,惹得众人纷纷看来。宜嫔索性将杯子往小几上重重一落,颤声道:“太后,臣妾有话要说。”
太后玳瑁若有似无地指向宜嫔,眉眼中虽有不快,却还是淡淡道:“说。”
宜嫔虽是害怕,却也壮着胆子扑通一声跪倒大殿中央,扬声道:“太后怎知这孩子不是慕容飞花私下里生的野种?”
“你放肆!”太后怒喝道:“哀家已经翻过了彤史册,慕容大妃承泽的时间与小皇子出世的时间相符,怎会不是皇帝的骨血!?”
宜嫔话已经说出来,便没有了回头路,只得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说下去:“慕容飞花连自己的真实样貌都能隐藏,想在飞花殿行些苟合之事又有何难?”
太后颤颤巍巍地指向宜嫔,强撑了扶手站起身来,怒不可遏:“你……你……你莫不是在说这皇宫里只要有人诞下皇儿就是苟合来的?如此污蔑皇族,中伤皇家,你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处?将皇帝,将哀家又置于何处!此等祸害,必留不得,来人啊……”
“太后!”宜嫔打断太后的话,嚷道:“即便臣妾不说,难免别人也是这么想,若没有阴谋,又何必急着处置臣妾?”
太后听完宜嫔的话,反倒笑了,笑得在场众人无不汗毛倒竖。“你就是不甘愿是吧?那好,哀家今日就叫你心服口服。江嬷嬷,端圣水来。”
江嬷嬷和一名女婢抬了小几轻放于太后和皇上面前,上面有一碗清水,这就是太后口中的圣水了罢。“这是刚才哀家殿前礼佛时惠及大师赠给哀家的佛前圣水,今日,就请皇帝在各宫妃嫔和大臣的面前滴血认亲吧。”
江嬷嬷手托着明黄的织锦,一把雪亮的利刃明晃晃的呈现在众人面前,**衣看着襁褓中的婴孩,一双大眼睛明亮璀璨,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他知道,那就是他的皇儿,拿起利刃划破手指,滴了滴血在碗中。
江嬷嬷刺破念衣的手指,婴儿柔嫩的皮肤被刺破,一声凄厉的啼哭贯透整个大殿。
两滴血,缓缓靠近,相吸,终于融为一体。
宜嫔怅然望着眼前的一幕,再说不出一句话。
太后冷声道:“来人啊,宜嫔不守妇道,屡次出言顶撞,辱骂哀家和皇帝,削去贵嫔封号,拖出去,禁足静宜宫,没有哀家懿旨,终身不得踏出半步。”
太后扶搭着凌嬷嬷慢慢坐回锦榻,冷冷地审视着众人:“还有谁有意见的么?”众人看着宜嫔衣衫凌乱,满脸泪痕地被拖拽出去,再也不敢有他言。
太后笑笑,道:“那好,哀家就视为众人接纳了小皇子,对于小皇子的身世,哀家不希望听见任何传言,妄加议论者,一律杖毙,绝不留情。江嬷嬷,宣哀家懿旨。”
“今嘉寂帝第四子,聪明伶俐,上善颖慧,赐小皇子名极,字念衣,位列四皇子,授福禄亲王爵,长住东九苑……”
众人听了懿旨便退下了,太后一脸疲累地望着**衣,眼里褪尽了刚才的犀利狠辣,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威严庄重,剩下的只是一个慈母看着自己的孩子,尽是欣慰。
“孩子回来了……那飞花呢?”**衣犹疑着终于问出了口。
“死了,生下念衣的那天难产而死,只在念衣的襁褓里找到了这个。”太后将一块绣着念衣两个字的锦帕交与**衣。
念衣……念衣……这明明是……思念青衣的意思……
“飞花……”**衣攥紧了手中的锦帕,眼里哀痛难当。
原来,作为一个帝王,他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