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温柔母亲
“……现在是追踪报道，本周一晚，H市荷月湖小区的一家别墅突发大火……”
阳珺霖按下了手里的电视机的遥控，切换到了另一个频道，电视上，灰太狼正在又一次看似悲愤实则搞笑的“我一定会再回来的”高呼中，化为了天边一颗璀璨的流星。
“怎么了？”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阳珺霖终于回家了。此刻，他正和母亲一起坐在客厅里，一边吃葡萄一边悠闲地看电视；而父亲更是干脆亲自下厨，给好久没有回家的儿子做饭。
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父亲叮叮咚咚弄切菜的声音，阳珺霖转过来，一脸无害地对着母亲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火灾这种事情……还是不是很想知道。”
“那倒是，”欧毅——也就是阳珺霖的母亲，似乎是心生感慨地说了一句，“我们人类的一生本来就不长，如果再一天到晚总是关心这种事情的话，那就没有多少美好了。”
阳珺霖微微一怔，随即在唇角弯起一丝云淡风轻的笑意：“是啊，妈妈，你说得对。”
“……霖霖，你这次回来给我的感觉有点不对啊。”欧毅认真地看着他，“这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感觉你好像变了不少。”
“好吧，关于遇到什么，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不过妈妈，你觉得我这算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眨了下眼睛，阳珺霖俏皮地问道。
“在我面前还卖关子？还有，禁止卖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德行。”欧毅故意板起一张脸，眼里却流露出温暖的笑意，“我觉得，应该是变好了吧。”
“原因？”阳珺霖继续追问。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归还是你们的。”欧毅随手递给了阳珺霖一颗葡萄，“所以，随着你们越来越大，你们肯定都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这样才能更好地把握住这个世界嘛。”
“……妈妈，你总是这么毫无道理的乐观啊。”阳珺霖有几分无奈，“好吧，这算什么理由啊？我怎么没听出半点合乎逻辑的感觉吗？”
“你还不知道你妈是最缺乏逻辑的人啊？”在厨房里切菜的阳献——也就阳珺霖的父亲，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吐槽道，“你家里最有逻辑还是你爸，你妈哪有什么逻辑啊？你妈的逻辑就是没有逻辑。”
“什么叫做我没有逻辑啊？给我闭嘴啊切你的菜去！”
“我们家最有逻辑的人明明是我。”
被两人齐齐吐槽回去，阳献很是无奈地低头摸了摸小狗洣洣的脑袋瓜，语气满是分外夸张的伤心：“诶……儿子啊，咱们家我的地位连你都不如，哪天我拿个纸板箱出去流浪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洣洣很是纯真地看着他手里的菜叶子，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渴望。
“……”阳献哭笑不得地把手里得菜叶子丢到家里这只什么都吃的小狗洣洣的嘴里，继续切菜去了。
“有本事你就走啊！但别把我的小儿子带走！”欧毅冲着厨房喊了一声，继续把注意力放回到阳珺霖身上，“好了，继续刚刚的话题——这没有不合逻辑的地方啊？随着你们一天天长大，肯定是变得越来越好，难道不是吗？要不然就逆生长了，那是违反自然法则的。”
“……可我怎么还是有几分奇怪的感觉……”
怎么想都不对头，但仔细一想母亲这话似乎也没有说错，于是干脆转变了话题。
“好吧，其实我这一次的变化是有原因的——”
“你不是不说吗？那我现在也不想听了，等我想听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欧毅得意洋洋地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电视里红太狼用平底锅暴打灰太狼的那一幕。
“……妈我说你们狮子座不要这么傲娇好吗？！”阳珺霖也开始哭笑不得起来，“拜托，我总得有点神秘感吧！”
“诶，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狮子座就是最不怕别人怎么样了，反正老娘就是狮子，就是王者之风。”欧毅转过头来，一副恩赐的表情让阳珺霖看着简直无语，“说吧，到底什么事？”
“其实……好吧，就是我们老师上佛教课的时候，我很有感触。”阳珺霖叹了口气，挠了挠下巴。
欧毅感兴趣地“哦”了一声：“怎么，你又要来我这儿用你的哲学知识招摇撞骗了？说说看看，你们上课讲了什么？”
“佛教不是讲众生生来有八苦吗？生老病死，这个就不用解释了；还有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和五蕴炽。爱别离就是与所爱之人事别离的痛苦；求不得就是所求之人事得不到的痛苦；怨憎会就是和不喜欢的人事在一起的痛苦；五蕴炽就是讲人有五蕴构成肉身，即色受想行识，它们都会感到痛苦，构成了前七苦。”
阳珺霖在做这个简短的科普时，欧毅一直认真地看着他，唇角含着静静的微笑。
“嗯，然后你想了什么？”
“我想……”
好像眼前又飘起了漫天的白雾。
好像又看见了方竹怨毒的脸、窥见了杜君心眸底凄惶的神色、听见白期梦幽恨的诅咒；还有当年名动平安的水霞车、艳丽强干的赤蝉烟、侯门千金谢紫楼……
怨恨重叠着怨恨，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生老病死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吧，更何况，旧事物如果不消逝的话，那么新事物永远不会到来，或者就算到来了，也没有容纳它们的场所。”
阳珺霖静静看着母亲欧毅温和慈爱的脸，语气徐缓如清风，淡然若明月。
“生老病死固然是一个人的轮回无可避免。可是，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和五蕴炽呢？难道我的人生，就要不停地遇到这些东西吗？我想来想去，为什么会有后面的四苦，归根结底，就是佛教所说的吧，人类最大的错误，就是执迷不悟，过于执着那些所谓永恒不变的东西，然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不是吗？如果能够不那么执着的话，想来人间，或许也可以减少很多悲惨的事情吧？”
“妈妈，你说我说的对吗？”
阳珺霖顺势把头轻轻靠在欧毅身上。
而他的妈妈则是微微一笑，轻轻摸着儿子的头发。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温柔得语声好似一道清风，吹拂在四月里满载着清雅花香和明丽阳光的空气里，又好似洒满了整个春天最温柔慈祥的朝晖。
“很多时候啊，说来说去，就是一个‘痴’字。你说人类需不需要执着呢？那肯定需要，不然人类就不事生产毫不进取了是不是？关键是，还要能够‘舍得’，所谓有了舍才能得，只有不那么痴迷知道把握分寸的心，才能真正过得幸福、平安、快乐。”
“我之前就说了，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佛家也说了，人生宝贵肉身难得。所以，我们更要让自己过得幸福快乐，才能无悔这短暂而美丽的一生。你说得没错，生老病死这些每个人都逃不掉，但是呢，我们至少可以让自己不要老是想这些东西。至于追求的东西，不要想能不能得到——我总觉得，你把过程做好了，不要去管结果，自然而然就好了。”
“可是……”阳珺霖直起身子，一贯沉静冷漠的琥珀色眸子里，流露出只有母亲才能看到的迷茫，“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事情，是努力了也达不到的……那该怎么办？”
欧毅一个爆栗敲在阳珺霖脑袋上，然而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满含笑意。
“还没开始去做就想会不会得到结果了？想太多了吧，所以明明知道，但还是做不到啊，大多数人。”欧毅轻轻一偏头，温柔的丹凤眼里落满了笑意，“看看，很多事，都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没开始去做，就去想结果如何，难道不是给自己添堵吗？不要去想，自然而然地去把过程做好，就自然好了。如果没有结果嘛……”
“那就只能说是命里本来没有，既然命中注定没有，那就更加没有必要去强求了甚至是为此痴迷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