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缘刚来到鸿运客栈前的凉棚内就被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住。众人都想看看这个极乐寺的慧缘大师能不能破解邱星权摆下的这两盘迷局,其实大家更想见一见邱星权的真面目,但出乎意料的是,慧缘并没有看桌上的两盘棋,而是让手下的一个小和尚直接向客栈里送了一封信。过不多时,那个中年人又从客栈里走了出来,直接把慧缘及手下人接进了客栈。外面围观的人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慧缘及手下人出来。
夜色浓浓,阿城像一只死去多时的老猫随意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声息。鸿运客栈内的灯火早已息灭,偶尔能够听到门外负责站岗人的脚步声,四下里一片死寂。而黑暗处的几双眼睛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这座三层高的硬山式建筑,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进去的慧缘大师的消息。
朝阳初放,鸿运客栈外的守卫已经换了四次岗,但没有人看见慧缘大师从客栈里出来。那些闭来无事的人一大早就都聚集到鸿运客栈门前谈论起慧缘大师进入客栈对弈的事,但人们从早谈到晚,却依然不见慧缘大师的身影,于是从鸿运客栈门前又传出了种种猜测。
一晃三天过去了,慧缘大师的身影始终未出现在鸿运客栈外。几天后,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很随意地破解了门前的两盘“迷局”,顺利地进入了鸿运客栈,但一连三天依然不见花子从里面出来。流言再次从鸿运客栈的门前传出,但这次传出的内容有些恐怖。录乔生有些焦急,因为自己要找的人已经进去了,他断定鸿运客栈内一定有问题,而且陈抗日应该快到了。
陈抗日此时确实已在阿城,此刻他的心里更焦急,因为前去探路的三个人都出了问题,自己的一个师兄死在了乱枪之中,慧缘大师与师傅先后进了鸿运客栈却都不见出来。温育人去见邱星权前告诫陈抗日,如果自己天黑之前不能出来,叫陈抗日不要再进去,可以想其它的方法解救他们。肖龙要带人强行冲进去看看,陈抗日没同意,他有一种预感,邱星权已经挖好了坑,正在等着他往里跳逃,他决定亲自进入鸿运客栈探个究竟,并寻机救出两位师傅。
肖龙也预感到鸿运客栈内潜藏着巨大的危险,邱星权雇来的这些保镖是马帮的人,个个骁勇善战,极难对付,如果真的动起手来,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一个劲敌。由自己保着陈抗日进入鸿运客栈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此行凶多吉少。
两个人商量了一夜,最后还是陈抗日想出了一个稳妥的办法。出发之前,陈抗日与肖龙两个人做了一番周密的安排。傍晚时分陈抗日与肖龙来到了鸿运客栈门外。陈抗日与肖龙此时已完全改换了模样,他们化妆成了极乐寺里的两个和尚。此时围观的人早已散尽,若大的凉棚内除了两个守卫之外,再没有其它人。
陈抗日指着桌上的一盘棋笑道:“师兄您看这邱老头多幼稚,弄了这么盘破棋放在门前,还美其名曰什么‘迷局’,我看是他自己迷糊吧,哈哈哈哈!”
“故弄玄虚!”肖龙一脸不屑地看着另一盘棋。
“两位要破局?”负责守卫的一名汉子冷冷地问道。
“破个屁局?这臭棋唬唬小孩子还行!这盘棋实是钓鱼之技,鱼已咬钩,则越挣扎死得越快。”陈抗日说着从子壶内拿起一颗黑子随手扔在了棋盘上,冷笑道:“如果断其钩,则死鱼就成了活鱼,最后变成一只鳄鱼!”
守卫的汉子被陈抗日说得打了一个寒战。
陈抗日又来到另一盘棋局前,嬉笑着说:“这盘还不如那一盘,这完全是火上浇油的假相,釜底抽薪才上策!”
汉子不懂围棋,但觉得两个和尚说得很有道理,他正想回屋禀告,却见那个中年人又从客里走了出来。“两位是来破局的?”中年人恭敬地问道。
“阿弥陀佛,我们是来找我师傅慧缘大师的!”陈抗日口念佛号。
中年人无比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和尚,笑道:“不管是谁想进入鸿运客栈都要按规矩来。”说完向两个人一摆手,道:“两位师傅里面请。”
“不用破局才能进去?”陈抗日嬉笑着问道。
中年人微微摇了摇头,说:“两位已经过了此关。”
肖龙与陈抗日交换了一下眼神,紧跟在中年人身后进了鸿运客栈。三个人左转右转上进了一楼的一间大厅。大厅极为宽敞,正中间的一张八仙桌上摆着一套做工极为考究的棋具,桌子的两侧摆放着两把大号的太师椅,整个大厅再无别物。
“我师傅呢?”陈抗日急着问道。
“请两位先看棋,如果破了局自然可以看到你师傅。”中年人不冷不热地说。
“这又是什么名堂?”陈抗日满脸怀疑地问道。
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门前的那两盘棋叫拜门局,这一盘叫晋见局,只有过了这一关才能见到我师傅。”中年人说着坐在了桌子对面的太师椅上。
“这邱老头的花招还真多,见不见到你师傅我不感觉兴趣,我想见的是我师傅!”陈抗日狠狠地瞪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似乎没听到陈抗日的话,低声道:“两位请吧。”
陈抗日早已对桌上的这盘棋产生了兴趣,黑子如两只强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白子的脖子,白子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摆脱被窒息的恶运,在这种厚势围攻下白子已经岌岌可危。
“破不了局的话,两位就请回。”中年人不冷不热地说。
陈抗日突然笑道:“师兄的脖子如果被掐住了,怎么能不死?”
肖龙一怔,冷笑着说:“掐脚脖子才不死呢!”
陈抗日哈哈大笑,随手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上,说:“就如师兄所言,变个首尾互换的戏法吧。”
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子。两个人扭起了羊头。肖龙不懂围棋,他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五十手棋之后,陈抗日突然笑道:“你输了!”
中年人一脸茫然,仔细地看了看桌子上的棋局,冷冷地问道:“何以见得。”
陈抗日突然放下手中的棋子,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师傅只教你下棋,没教你武术吗?”
中年人突然变了颜色,低声道:“什么意思?”
“你现在抓住了我的一只脚脖子,你知道穿心脚的厉害吗?”陈抗日下意识在胸口比划了一下。
“什么意思?”中年人一脸的不解。
陈抗日没有说话,随手在中腹放了一颗白子。中年人看了看,冷笑着尖了一子,他觉得这个小和尚是在口出狂言,而且这手棋也实在不怎么地,因为这一子正好给他制造了一个门吃,中腹的那三颗白子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中年人冷笑着从棋盘上提下了三颗黑子,“如果不丢这三目棋,你在目数上还可以与我一搏,但现在……”
陈抗日突然冷笑道:“不丢这三子,如何做成穿心脚!”陈抗日说完又在原来的位置放了一子,笑道:“你当如何?”
中年人顿时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陈抗日会故伎重演,但这一回又不同于上一回,因为自己吃掉了他的三颗棋子,目前门户大开,无论怎么补救都将被对手回吃数子,他无比仔细地看了一下,决定弃小保大。陈抗日回手一子提掉了他四子,“还用再下吗?你输了,输我一目棋!”
中年人惊慌地看着棋盘,久久不语。
“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难道还用再查吗?总共就三百六一目棋,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没记在心里?”陈抗日的话语里充满了讥讽。
一旁的肖龙一阵窃笑,他觉得谁和陈抗日下棋谁都得倒霉。
中年人沉思良久,终于从椅子上坐起来,低声道:“二位跟我来。”中年人转身向厅外走去,此时他的心里开了锅,这种近于无赖的方法,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但不管怎样,自己确实是输了,他突然回头瞄了陈抗日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陈抗日与肖龙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大厅。这间大厅虽没有一楼的那一间宽敞却比那一间豪华许多。陈抗日与肖龙坐在了靠窗边的沙发上等待着中年人去请邱星权,但中年人走了足足半个小时,也不见邱星权的动静。就在此时,忽听到门外一阵骚动,紧接着门一开走进来几个人。陈抗日与肖龙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