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林似乎是醒了。之所以说“似乎”,因为他动了,眼睛也睁开了,而小N也看到他动了。然而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醒了,一种暗夜的天分,让他感觉到了周围有血液的气息。就像那时候,宁小兰在暗夜之狱看到的那些木乃伊一样。
小N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一直在哭着喊爸爸,嗓子都嘶哑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手摇着苏林的身体。小小的身子,本来就瘦弱没有力气,加上哭了不知道多久,摇动苏林的动作,很是艰难。但是,她相信,爸爸只是睡得太死了,一定要把爸爸摇醒来。边上躺着一个死人,样子好吓人,妮妮一个人太害怕了。小N想道。其实,苏林的样子,比班杰明吓人一百倍。
苏林受的伤太重了。本来昨晚的伤就只好了一小半,还受了半夜的火烤。如果不是小老鼠帮忙,如果不是班杰明大意,就算苏林满血,也没有胜算。
暗夜的能量,来源于血液,最好是人血。动物血液效果差很多。如果体内没有血液,暗夜就会被风干成木乃伊,直到下次再接触到血液,这是不保险的封印暗夜的方法。就像暗夜之狱里面的那些暗夜一样。
苏林体内已经没有血液可以继续修复身体了,已经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木乃伊。他唯一剩下的,只有对于血液的天生敏感和渴望。
苏林的眼睛开始变红,眼睛四周也浮现起黑色的血管。只不过,这种状态也很虚弱。他感觉到了周围有血液可以吸,但是,他太虚弱了,已经没有力气奋起一击了。
小N看到苏林这样,也不哭了。她上次看见苏林吸血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她知道,爸爸想要吸血了。
“爸爸,你饿了,要吸血吗?”小N问道。
苏林并没有回答,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凭借原始冲动在挣扎着,时间一久,连这种嗜血的状态都会持续不下去。
小N见苏林不回答,就打起精神,跑出桥洞,下到小河里,打算捉鱼。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的鱼,总是游得很慢,唯一麻烦的是,抓它们的时候,它们太滑了,经常没抓稳,溜出去了。有好几次,她想要抓一条大鱼,结果,大鱼力气太大,自己反而被大鱼带倒了。所以,她抓到的都是力气不大的小鱼。
如果苏林能仔细想想,小N能够看清他的瞬移,就能发现小N的视力肯定有过人之处。只不过他忽略了。
小N很着急,自己还太小,腿太短了,她已经尽量在水深的地方了。水太浅了,就没有鱼,鱼多的地方,估计要淹没自己的头顶了。她苦恼地仔细观察着河里的小鱼,自己还不能动作太大。太大了,鱼就吓跑了。然后,她看见一团水草中间,有一条漂亮的金色小鱼在悠哉悠哉地张着嘴吐泡泡。它吐泡泡是如此之慢,以至于它嘴边已经挂着一长串的泡泡了。
真是可爱的小鱼呀,好舍不得你死掉。可是,妮妮只能抓到你了,别的都抓不到,爸爸还在那里红着眼睛,他肯定很饿。昨天晚上,爸爸给妮妮烤了好多好吃的鱼,小鱼,你就委屈一下,给爸爸吃了吧。
小N想着,便向小鱼走去。她很轻,尽量不惊走小鱼。靠近小鱼的时候,她就小心地伸手,向着小鱼抓去。小鱼似乎很听话,乖乖地给小N抓。真是好鱼儿,妮妮代爸爸谢谢你这条善良的小鱼。小N感激地看着小鱼。
当然,如果有外人看到,肯定会吓一跳。这小姑娘从下水直到抓着鱼,估计10秒钟都不到,还花了一半多时间在找鱼。
小鱼只有巴掌大,但是,这是妮妮能够抓到的最大的鱼了。鱼太大了,妮妮就抓不住了,爸爸,你先吃一条,妮妮再给爸爸抓。小N想着,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觉得,自己对爸爸还是有用的。这样,以后撒娇,就更心安理得啦。
小N连忙拿着鱼赶回桥洞,哪怕摔了一跤,膝盖都流血了,可是她没有丝毫的停留。
来到桥洞,小N很小心地把鱼放进苏林的嘴里。然后,蹲在一边,安静地看苏林吃鱼。苏林一咬,巴掌大的鱼就被咬烂了,血液四溅,但是,大部分还是被苏林吃下去了。这时候,受到血液的刺激,他的眼睛更加红了。
小N看见吃鱼有效,心里非常高兴,然后,她起身,准备再去抓一条鱼来。不料,苏林一把抓过小N,向着她细小的脖子咬去。
小N一惊,本能地吓得尖叫一声,胡乱地挣扎着。然后,她看着苏林鲜红的眼睛,又不动了。妮妮知道,爸爸实在太饿了,妮妮没关系的,爸爸是妮妮的爸爸,小N想道,便不再挣扎。
苏林毫不怜惜地一口咬在小N的脖子上,小N疼得冷哼一声,又咬紧牙关不出声。虽然很疼,但是只要爸爸不饿了,妮妮就没关系。小N继续自己安慰自己。
苏林吸了两口之后,小N感觉有点头晕,说道:“爸爸,抱抱,妮妮冷。”
说着,小N便不管不顾地抱着苏林。她觉得,哪怕是晕了,也要晕在爸爸的怀里。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死,真是奇怪的小姑娘。
…………
苏林仿佛身处一片红色的汪洋大海之中。头顶是血,脚下是血,前面是血,后面是血,左边是血,右边还是血。这么多血,都在向他散发着无可抗拒的诱惑。他很渴望吸那么一点点,哪怕是一滴也好。可是那些血总是若即若离。
苏林伸手去抓,可是手没有力气挪动了。他跳起来用嘴咬一口也好,可是脚也没有力气了。他张张嘴,近在眼前的血都没法吸到,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不经意间,有那么几滴血飞进了自己的嘴里,苏林顿时感觉舒服多了。我还想要更多,苏林想着,极其地渴望着。他用尽全部力气,奋力一抓,一把血液就进入嘴里。这种滋味很爽,苏林想着,他还要更多。
忽然,他看见小N出现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只见小N哭着,伸出双手,说:“爸爸,抱抱,妮妮冷。”
看到小N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苏林忽然觉得,吃不吃得到血已经不重要了,不能让妮妮受委屈。于是,苏林便伸手抱着小N,而不再四处抓那些血来吃。
…………
当苏林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不知道是当天,还是第二天。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是已经恢复一小半了。他准备起来,看小N到哪里去了,却发现小N正趴在自己身上,似乎是睡着了。不对,她脖子上的是什么?咬痕?虽然近在眼前,苏林还是忍不住动用超级视力去观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N脖子上一块皮肤已经被撕破了,牙印历历在目,鲜血已经凝固。肯定非常疼。她的脸色惨白,苏林摇了摇,居然没醒。苏林摸摸小N的鼻子,似乎没有呼吸了,要不就是微弱的察觉不出来。苏林心中更加慌乱,连忙将小N平躺放好,再凑到她胸口听有没有心跳。谢天谢地,还有心跳,尽管很微弱,但是人还活着,苏林想着。
这时候,苏林咬破手指,先挤出几滴血,滴进小N的嘴里。小N的心跳略微恢复了一些,还是比较弱。呼吸也可以感觉到了。苏林再次咬破手指,挤出十来滴血,滴进小N的嘴里。不一会儿,小N睁开了眼睛,脖子上的伤也开始愈合。
苏林看到小N睁开的眼睛,很想抱着她痛哭一场,然而,又怕她失血过多,经不起拥抱。
“爸爸,你终于醒了啊,妮妮太开心了。”小N虚弱地说道。暗夜血液可以治疗伤势,但是,不能补血。小N还是贫血状态。
“妮妮,我的宝贝……”苏林摸着小N的额头,满眼含泪。他的心很痛,差一点,自己就害死小N了。
“爸爸,抱抱。”小N轻轻地伸出手,柔弱地说道。小N自己要求,苏林当然不能拒绝。他非常小心地将小N从毛毯上抱起来。然后,自己坐在地上,就像抱着小婴儿一般,用胳膊枕着她的头。
“妮妮,爸爸对不起。”苏林歉疚地说道。
“爸爸,不要哭,爸爸醒了,妮妮很开心呢。”小N柔弱地说着,摸了摸苏林的脸庞。
“妮妮,爸爸真的很对不起你。”苏林忍不住了,泪如雨下。
“妮妮不怪爸爸,因为爸爸是妮妮的爸爸。”小N开心地笑着,撒着娇,顽皮地亲在苏林脸上。苏林顿时感到,只要小N开心,哪怕是死了,自己都会心甘情愿。
“妮妮不要爸爸死掉,妮妮还要吃烤鱼。”小N柔弱地说道。小N似乎知道苏林心里在想什么。
“妮妮,爸爸带你进城吃烤鱼。”苏林说道。尽管他知道城里不怎么欢迎自己,但是,城里的烤鱼肯定比自己瞎烤的好吃。
其实小N只是撒娇,她很享受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她吃什么都无所谓。但是苏林很认真,为了满足妮妮的心愿,就算龙潭虎穴,就算一去不回,他也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