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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息地飞起的两只“铁鹰”(2)

老英在一个专栏里这样说:“热爱网络、啤酒和诗歌”。喝酒是其中重要的内容,所以他以《喝酒》为题的诗颇多。那或许缘于“言说的挤压,你需要释放生存的焦虑”,因而酒后才能看见“世界是透明的/像一张纸,供我们写作,揉皱/随便一扔”?他甚至于说:酒是越来越难戒了,我承认,有时我需要在酒精的光里感受世界,黄昏突然降临,或者,细雨不期而至都比一场革命来得切实骨子里透出对于“这混账的时代”的无奈与绝望。在这个世界,诗人总是孤独、寂寞的,所以即便在酒后,“你醉卧,梦醒交替,匣子/也不会对任何人打开”。而在一首干净、利落的小诗《独》里,我看出了诗人在孤独里难得的清醒与冷静,这是在这个浑浑噩噩的社会里葆有的一份独有而弥足珍贵的清高和自重:独坐在家乡的天宇下敛住鹰的翅膀你会遇到

想你的人

一遍遍开过的花还在等阴沉天气,散步者把风向扭转我走近窗前,饮下澄明之水

难怪诗在博客贴出后就有人感叹:老英独守着这个世界的面容,他用最后一句,还原了该有的真实。难掩的孤独,孤独的不是他,而是整个世界。傲骨是一个人的必备,而诗人尤其如此,老英这样说:“当我们步入一个季节的哀泣/软弱不被谅解”;老英对于俗世拥有颇多的不平与厌恶———尽管“面对世界,徒有愤慨”或“干掉假意的顺从,市侩和机巧/把玻璃后的眼睛也干掉”———这是诗人难得的面对这无灵魂世界的“灵魂呐喊”!但他终究要在凡俗生活之中体味着人生。在写给一个油漆匠的诗里,他说:“生活对任何人都非易事”;在另一首诗里他说:“荆棘中,指尖的拥抱也沾了血浸”———显现出世事多难,人生多舛;诗人形象地把世界看成囚牢,从而有了“来吧,来看水,如何在囚牢里得大欢喜”的冲动。他也体验着人生的虚无,即便一缕风“把思绪也吹向虚无”。在《挖掘经》里他还有这样的诗句:尽管非常笨拙,我还在跟这世界周旋,一点点妥协,看起来像成功的撤退。

老英的诗里透出了道德层面上的意味或道义感———这并非仅仅源于其职业习惯,恐怕还有人性的省察。他会欣喜于一群秋虫:“在深夜/在黎明的边缘,他们有明亮的队形”;他也会有些微的忧烦:“有时你想:他们,即便是往昔的冤魂/却也因这申诉,犯下了执拗之罪,扰梦之罪”;而诗人最终达成了和解并施以同情———因为,此刻诗人从这一群秋虫里窥见了自己:而那持续的愁苦里牵出的一长声细细的绝望会不会刺穿黑暗的耳膜惶惑中,你渐渐从他们的震颤里

分辨出自己的嗓音

———《秋虫经》

在这首诗里,不知你注意了没有,老英始终是用“他们”作描述,这就意味着他把秋虫视为了自己的同类。源于对这荒诞世界的不屑与绝望,老英写到死亡的主题几乎是自然而然的:“死去的人在灯火中尖叫/黑夜敞开,一层层/脱掉光”“一个人躺着,让悲伤盖着/思念起另一个世界/阴云下,渐渐,生出死的心”“白茅叶知道:游魂也会用露水说话”。甚至于“死亡”还会接受“审判”———诗人借助一只死鼠做了如下的阐释:“它死了/它还要经历三个月左右,体内的,醒来的/细菌的审判”。而在死亡的背后一定是涅槃重生———在这个怪诞的“死亡”世界里,总期待着灵魂的重塑!显然,这任重道远之事就落在诗人的肩上。

老英的诗句很干净,不像铁哥泥沙俱下。他也从来不去耍多余的技术的花招。但他是把技艺深藏于诗里的那一类诗人。仔细揣摩他的诗句,依然是耐嚼的:“息县又收复了/下午的平静”“在围墙之外,槎桠的/枝条间,像读自己的前世”“在回忆里回忆,在梦里做梦”“我无法在一枚印章里总结我的时代”“夜风关上夜身后的门/哐的一声,我的时代就这样了结”……老英是清醒的,他有自己的诗学信念:“诗,尤其是现代诗,永远站在现实的对立面,永远站在一切既定观念的对立面”。他坚持“现场”:“以当下为出发点,并取舍偶然性,从对现实的准确把握中找到那最高的戒律”,这些无疑是诗人立志高远的标志。所以,老英在审视冗杂现实而得来的诗句里透出的冷峻与棱角,让粉饰太平者汗颜,而让狭小的情愫倾泻者悔恨。在《灌渠经》里有这样一节:埂上,依然是村庄的出路大火舐过的田地像内心一样焦黑,干硬一样等着白鹈的尖叫这就是一个中国农村“文革”后期的现场:那样荒凉、贫瘠,“荒草长进耳孔,搔弄/水文站头顶的乱瓦”,现场也必将进入历史。有时候,诗人也会游离现实,进入“冥想”世界———那是诗人的另一个现场:另一条路荒废在星空人,会离开自己

走在那里的幽微中,一个人

吸附在巨大,沉寂,弯曲的壁上

旋转,但无知觉,化了人形

———《轮回经》

在这首诗里,诗人想象了人的另一条路———那种宗教意义上的“轮回说”:人“离开自己”,吸附在巨大、沉寂、弯曲的壁上,旋转……那是在为灵魂寻觅一条“存身”之路吗?因为在这个荒诞的现实世界,卑鄙、龌龊之人已经出卖了灵魂,而正直、善良的灵魂是得不到承认乃至于受到诋毁的。

在这个时期,老英进入“经”系列写作。此举尚未看到他的诗学意义上的解释,但我想,他源自于“现场”的理念里一定融入了诗的普遍性或永恒性期待。是的,诗人在《雪经》里窥见了“淡漠成为眼神的主题/天空如坟,鸟群带来黑的真实//黄昏只是一张无奈的脸,望着你/做梦似的笑”的荒诞;在《跳舞经》里识破了“从解放大街,到开放的深夜/让我们跳成白骨/在阳光里跳/也在时间的枷刑里跳”的现代迷信的虚假;《漫游经》里有:“那些平凡的事物记得我,像我一样/在空气里消磨”的虚无感;在《父亲经》里有“你死前烧掉那些东西的火/开始烧我”的恒久的伤痛和“这么安静地活着,尽量/像个人”的彻悟;而在《酒经》里诗人让我们看见了一个“我认识的自己,只是个政变未遂的暴君”的滑稽;在《夏天经》里,“又一次,我被送葬的鞭炮叫醒”的惊悚和“真正思念的朋友,就应该和食物一样少”的感叹同样让我们似曾相识与认同……

随后,老英又写了“吟”系列,那是浅唱低吟吗?不,你看看题目吧:《革命吟》《杀戮吟》《不祥吟》《近代吟》———诗人似乎在施予一个反讽的诗学策略,我们也只能看作是诗人的另一个面孔。在《革命吟》这首诗里,诗人还是露出激情的锋芒:“我们/背对着开向大街的门,思考,反对/把愤怒切碎,研磨”“用陈述句争辩”;怀念《太平广记》里的“一把刀”:“阴冷/精细得可怕”;而我们不幸地看到,这激情很快就掩映在这样的具象里:刺耳的低俗,在邻座

烧起来。我们就一直盯着锅里的羊肉……

推车步行,从暧昧的千佛庵拐到幽暗的车站路经过的每个馆子,都曾撂倒过我们我们还能从佛音里得到安慰……

这几乎就是一代人的写照:激愤、颓废、皈依,甚至信任了“写作可能无用,坦克的发言/更没意义,革命/应该是纸质的,低语式的,沉默的”———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一种无奈,还是一种悲哀!此刻,我的耳边响起了雷鸣般绝望的声音:“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接着,诗人又对此做了进一步的反思:杀戮仍在继续,从幼儿园到车轮———仇恨终于找到了刀他们欠下的,最终要弱者偿还

这一“血淋淋”的事实就将是一场洪水流遍这古老的土地!而“这几乎是最后的抵抗了”,我们抵抗了吗?没有!那么,晚死的人“朝我们的方向唾骂/虚伪,怯懦,愚蠢”是理所当然的了!诗人在这里昭示了“普遍的犬儒”现象,戳破了我们曾经激越过而如今已是无耻安逸的心灵!而诗人的揭穿还在继续,在《暴力史》里他写道:没办法,最后还是要走上街头动用棍棒,尖叫和血污……

他们一次次扫荡平原推翻神像,命名新的城镇而诗人的重心放在对于历史的反思上:“如果仇恨可以在暗夜里解决/谁还在乎月亮//暴民们/总要揭竿而起:为了一间房子,一袋粮食”,他甚至绝望地质询,难道“这就是这块土地的恶咒?”是的,一部中国史证明就是如此!

就像瞎驴在朝代的磨道里研磨精细的饥馑、杀戮和灾荒魔兽又开始赋形从贪婪中现身,慢慢走向王座一代又一代的民众“被辗碎,被遗忘,散在路上”,只不过“有人记录,有人涂改”罢了。在这里,我们不能不佩服诗人的历史敏锐与洞察力,这样的诗一定会激起更多有良知的人做进一步的思索。也许,诗人的这只“蝴蝶”就是以后某个日子里一场台风的源头……

诗人的“史”系列写作,其实是现实的另一个版本,他似乎也想证明“诗比历史更长久”。在这组诗里,依然关乎政治、政权、分配的不公、宣传的虚假与无稽之谈。还涉及了久远后宫的荒唐以及“和谐”

赐予的“他们不在这里,他们的手在”的残忍的图像。

散得恰到好处是诗意之美,而真的“散”了,就要警惕了,铁哥尤要注意。他不少的诗都可以再紧凑一些,或者去掉一些无关的句子。而他过于密集的句式略显质地的“僵硬”,在整个厚重的诗体里,又有些微的臃肿。而最重要的是,铁哥要葆有诗写的稳定。我们惊喜地看到他近期的语言越加轻柔而清晰,修辞也越加贴切———如是,他将是一位可以有更多期待的诗人!老英在2008年以前就曾经写出了布满隐喻与粘连“陷阱”的极有张力的作品,在“能指与所指之间不断地滑动”,其最玄妙的诗歌“是一个多种文本相互交织的文本”(王东东)。而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的诗写停留在短诗上,有的仅仅是断片,几乎没有完整的意境,语言也有些不能自足———诗人在探讨新诗路?作自我调整,或蓄势待发?果然是,他近期的“经系列”、“史系列”都趋于改观,语言渐次复合驳杂起来,诗里也裹挟了更多的东西,出现了大气象。考察一个诗人的写作,你会发现,有的诗人给予我们的首先是他的技艺的东西,比如铁哥;而老英给我们的却是旨意的力量———那种穿透人心的思想的力量,在这个“贪欲迟疑地膨胀,替代了信仰”、道德跌落,思想普遍疲软的时代,老英的诗自有其可贵之处。他或许也期待自己的诗:“意义的雨/在歧义中摇晃:解释/会在争辩里合成”———老英定是信奉了耿占春“当思想与感受仍远没抵达话语的边界,修辞的先期到达就不可能指示什么深远的含义”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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