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人人都是躲在各自屋中摇着蒲扇,避着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日头。也只有树木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着,更是让人觉得分外的烦燥和闷热。一阵微风吹过,将空气中那闷的如同蒸笼的热气带去一丝,分外让人觉得畅快。
但是在徐凌家中,却是一副怪异的现象。一人安静如故,一人喜形于色,还有两人一脸的诧异和不解,象是在演一场无声的哑剧。
不过,这平静也只是持续了十数秒,一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也是打破了沉静,“凌哥儿,你疯了?你这败家子!这可是祖传下来的田地啊!你真打算就这么卖了?你不怕被人戳脊梁吗?难道是听了这厮的混帐话?!”
虽然二狗子有些给人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但是徐凌却是从中感觉到了一个兄长对自己的深切关心和恨铁不成钢,这种亲人的感觉,两世为人的徐凌也只是在爷爷和眼前的‘母亲’身上感觉到过。
虽然二狗子的话很难听,但是徐凌却是丝毫没有愤怒,反而心中一阵的温暖,轻轻的道,“狗儿哥,徐凌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以后再与你细说。”
转头看向李氏,却是有些意外的发现母亲竟然双眼通红,两行清泪也是流了下来,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哽咽,“儿啊,是娘不对,娘不该那日猪油蒙了心去卖地。你可不能干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啊,算娘求你了!”
看着李氏那凄然的模样,徐凌也是吓了一跳。对于出售田地这种事,徐凌委实没有多少概念,更兼来自后世那个时代,那个时代的人对于田地基本上就没多少热情,农村的小伙子们一般情况下都是外出打工,肯留在家中侍候田地之人可谓少之又少。
而具体到徐凌身上,更是对田地毫无概念,从小就生活在城市中。尽管家境并不富裕,但是爷爷也从来没有想过回家乡种上几亩地。一来是干不动,二来是田地里挣的钱说句实话,还真不如收个破烂来的快和来的多。
徐凌自己也是数年商海生涯之中,更是对于田地没有任何概念,自己数年下来所得的,可能守着那几亩地一辈子也得不到。因此,看到二狗子和母亲李氏的反应,也是让徐凌大为的吃惊。心中对于土地的印象也是大为改关,终于明白为何历史书上说新中国成立也是靠土改这个大杀器的真实含义了。
只要没经历过后世高度发达的商业社会,就永远不可能会出现现代人那种对田地毫不在意的态度。这个时代里,这些能够代代相传的田地,估计是比天都大吧,也是最能刺激人心的吧。
不过,徐凌也不一定非得卖田地才成,只是徐凌身为后世的商人,如何把利益最大化,根本就是他的下意识反应,这才想把这些根本带不走的田地发卖。但是眼下母亲和二狗子,这两个对他极为重要之人反应如此之大,也是让他痛快的作出了放弃放田的想法。银子虽然好,但是相比于亲情在徐凌心中的位置,又根本不值一提。
“母亲教育的是,孩儿知道错了。”徐凌从善如流,转头向着管家歉意的道,“李管家,对不住了,这田看起来是卖不成了。”
“嗨!算我白来了!”李管家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这真是乘兴而前,败兴而归。
阎王好见,小鬼难緾,两世为人的徐凌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确实也是徐凌不对在前,本来已经答应的事情又反悔了。对于这个李管家,徐凌目前并不想得罪,赶紧取了五钱银子,追了上去,好说再加上银子,也是让李管家眉开眼笑,大度的表示会在李员外面前为他们讲讲好话。
送走了李管家,回来之后,母亲还是对于送出五钱银子有些不悦,本来这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有多少银子。一下子送出去五钱,也是让人心疼。
不过,相比于银子,李氏更加担心的却是徐凌的未来。这次徐凌如此的崽卖爷田不心疼,更是让李氏心中害怕不已,担心这个儿子会不务正业。如今还有自己压着,若是哪天有个三长两短,这儿子再这般败家,那日后可是连立足之地都无啊!
本来还觉得,这孩儿这次苏醒,人也显得稳重和开窍了许多,不曾想,居然作出这般事情!
“孩儿,来。”一想到这儿,李氏也是心中大急,将徐凌唤了过来,“孩儿,那卖田是多大的事!你怎么这般听人说上几句便不将祖业当一回事?”
二狗子也是一脸严肃的站于李氏身边,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徐凌,大有徐凌一个回答不善,就上来大骂一通的模样。
徐凌苦笑了声,想说理由,又发现无法说出什么。难道他能说,这高平县,甚至这山西就快要成为流寇与官兵的战场,而且还会愈演愈烈,将地方上的一切打成个稀巴烂?难道要告诉他们这大旱会一年比一年烈,有这十亩地,根本不会跟家里还来收入,相反却会吸引一大批的各种征饷?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死守着田地的话,他们都是承受不起。
说出来,尽管这会是事实,估计二人会将自己当成神经病。因此,徐凌也是不辩解一言,任由着李氏絮絮叨叨的数落着他,不断的应声以示听教。
也许是看着徐凌一副听教的态度,也许是李氏说想经过一会儿耽误,做好的饭也是有些泛凉了。李氏嘟囔了几句,止住了话,快步去厨房而去。
正当徐凌稍稍松了口气之时,外面却是一片的嘈杂,远远的似乎还传来百姓的大呼小叫的声音。只是隔的有些远了,根本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不过,坐等不是徐凌的风格,他与二狗子对视了一眼。快步向外而去,快速的将大门关上,徐凌也是顺手抄起门后的一根扁担,严阵以待。因为他终于明白出了什么,越来越近的声音也是告诉了他。
“流贼来了!流贼来了!快些跑啊!”
“杀千刀的贼子,祸害到我们这儿来了!”
“娃他娘,赶紧带着闺女躲在柴堆里去,千万别出来……”
外面的嘈杂声音也是越来越响,徐凌心也是一下子沉了下去,紧赶慢赶,还是没能逃过流贼之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