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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前世今生

我泪眼婆娑的目送着师兄弟们一个个飞向蓝天,消失在天际。师傅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时我看到师傅的眼角是湿润的。

我孤零零的看着空荡荡的山门,转身离开。我开启了天机门的所有大阵,身后一片虚无,从此世间再无天机门。

不过听说有一些修真者选择留下来,一说是故土难离,一说是世俗的家族放不下。不过,这和我有关系吗。

我从此过上了流浪的生活。我换掉了道袍,一副书生打扮。累了,就闭关修炼。醒来,继续流浪。我没有目的,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有一天师傅在路边遇见我,我当时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是师傅把我抱回山门的。从此,天机门成了我的家,师傅就是我的父母,师兄弟们就是我的家人。现在,他们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成了孤家寡人。

我试着去寻找一些乐趣。于是我成了商人,做了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一天夜里我离开了,成了一个谜。我尝试着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做了一个裁缝,人们很喜欢来我这里定制衣服,后来我又离开了,也成了一个谜。

在这世上厌倦了,我决定来一次长长的闭关。我去了大漠,把自己埋藏在沙漠深处,从此,外面的一切与我无关了。所谓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当我醒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改朝换代变了天。

我一路游山玩水,去了中原。这里文风盛行,于是,我又扮起了书生。这次我决定去帝都赶考。在帝都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去酒楼,一坐就是一天。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安静。我很享受这种与世无争的安静。坐在窗前,看着街道上过往的芸芸众生,忙忙碌碌。我觉得这一刻,这个世界好真实。

这一天,我又去酒楼,今天的酒楼上人很多。因为,他们是来听一个老头说书的。我也来了兴趣,因为我很无聊,于是我安静的听着。店小二给说书老头摆上一壶茶。老头坐在酒楼中间,开始了今天的说书生涯。

老头喝口茶润润喉,说道:“今天我给大家说一个女人的故事。是那个女人临终前告诉我的。今天大家能聚在一起听我说书,是一种缘分,也许你们中间就有她要等待的人吧。

一个女人,出生在帝都的大富人家,从小锦衣玉食,无病无灾。在女人亭亭玉立之时,很多青年才俊,文人雅士上门提亲。女人把所有提亲的人召集在一起,向大家提出一个问题。女人问,‘等待的代价是多少?’谁的回答能令女人满意,女人就嫁给谁。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回答。商人说,等待可以放弃金山;官人说,等待可以放弃权势;书生说,等待可以放弃功名;一个神秘人说,等待可以舍弃江山;一个诗人走出来说,等待可以用尽生命。听着人们千奇百怪的回答,女人笑了。女人说,你们的回答代表了你们的心声,是真诚的;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女人说,她记得前世的事情。前世,女人在等一个人回来,用尽了生命,等待的人没有回来;前世,女人在等待一个人回来,她舍弃了江山,等待的人没有回来。女人说,今生,会继续等待,等待一个人回来;今生不来,来世再等待,一直等待一个人回来。生生世世,等待一个人。

后来,提亲的人离开了,女人,孤独的等待着。忘记了时间,女人老了,在她临终前找到我。对我说了她的故事。

女人说,一份执念禁不起几世摧残,孟婆汤一次比一次难以抗拒。女人说,她怕来世会忘记,让我把这个故事告诉更多人,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希望在某一世里,当她听到这个故事后,能想起,自己要等待一个人回来。”

酒楼里的人,静静的听着,听着,默默的流泪。流泪。流男人的泪,流女人的泪,流小孩的泪,流老人的泪。我,听着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我从未流过泪。我害怕流泪,害怕看到别人在我面前流泪。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不宜出门。我,不宜出现在酒楼。多么平淡无奇的故事,我竟然流泪了,第一次掉眼泪。我不懂,这是别人的故事,我为什么要流泪。

说书的老头喝一口茶,无限感概的说道:“孟婆汤,又名忘情水,一碗下肚,忘记前世种种。一份执念,能打破孟婆汤的神话,那这份执念,需要多强?其实,不要多强,只要够真。足够真实,内心的足够真实。一份不经意的信任,当它真实至极后,破茧成蝶,升华为一份真情。最真实的,矢志不渝的真情。永世的真情,是可以传承的。

所以,我要在有生之年,将女人的故事说给更多人听,让更多人传承下去。我希望,这个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

酒楼的人,流了一地的眼泪,散了。我安静的坐在窗前,故事听完了,我的泪还流着。说书的老头没有走,他喝掉最后一口茶,来到我的身边说道:“年轻人,在我第一次的说书生涯中,你是我见过的唯一流着自己眼泪的人。也许以后的听客们,流的都只是故事本身的眼泪吧”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话。“难道眼泪还分自己的和别人的吗?”

“别人流泪,是眼睛在流;你流泪,是心在流。用心流淌的泪水,才是自己的泪水。”

“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还要说我就是那个女人等待的人?”看着这个说书老头,我此刻很讨厌他,他让我心情很不爽。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说书老头转身走了。临走时,莫名其妙留下一句话,“说不定,就是你呢。”

说书老头走出帝都城门,朝一处风景极好的山上走去。在路上,采了一束野花。来到一座新坟前,把野花摆放在墓碑前,墓碑上没有名字。站在坟前,说书老头默默的说道:“小妹,我今天将你的故事传出去了。我已经把家产给了儿孙。我会走遍千山万水,大江南北,把你的故事告诉更多人,希望世世代代的人们,都知道这个故事。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我也许会客死异乡。如果有来生,我继续做你的老哥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听了那个女人的故事后,我竟然没有离开酒楼,老板见我是常客,也没有撵我走。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同一个窗前,同一壶酒,同一个安静的背影。望着窗外,帝都外,有一处高山,风景很美。这是我三天以来一直看着的方向。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呼唤,要我去那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要藏好某一个东西,在漫长的流浪中,我忘记了那个东西。这一次,又有了奇怪的感觉,要去一个地方,去一个近在咫尺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的地方。

我喜欢跟着感觉走,随心是了。所以,三天后,我去了那座山。那儿风景很美。这么美的地方,我却提不起一丝喜悦。我安静的走在山上,漫无目的,漫山遍野。

我为什么要停在这里?这里风景极好。眼前有一座新坟,墓碑上没有名字,墓碑前有一束枯萎的野花。

这野花是谁放的,是这座新坟认识的人吗,既然认识,为什么不给墓碑提名?这一刻,我好累,我坐下来,背靠墓碑。很快,我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我看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我不认识,从没见过。女人看上去二十几岁,很美。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这双眼睛,我有些恍惚,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我想不起来了。我注意到女人的衣服很朴素,是农村人穿的。女人坐在一个村头的土坎上,双眼凝望着遥远的天空。外面日月穿梭,斗转星移,女人一动不动,在慢慢变老。后来成了一座坟墓,在土坎边上。

女人又出现了,她变了模样。坐在一座皇宫里,身穿龙炮,周围的人都跪着。唯一没变的是,女人的眼睛,还是水汪汪的大,默默的凝望着遥远的天空。外面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四季变迁。女人在变老,突然消失了,荒野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女人,又出现了。又变了模样,依旧未变的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坐在水榭旁,凝望着遥远的天空,不曾离开。外面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女人,老了。在我的身后出现了一座新坟。我突然吓了一跳,惊醒过来。

天空骄阳高挂,风和日丽。我站在坟前,莫名其妙的流泪,安静的对着新坟说道:“原来,真的有前世今生。而你的故事也是真的。听着你的故事,我流着你的眼泪,还是流着我的眼泪?我,不懂。

既然,三生三世,你的墓碑未曾提名。那么,今生,我为你提名,希望来世你无需再等待。”

我拿着匕首,蹲在墓碑前,以从未有过的认真与细心,仔细的刻上一句话。“来生,你的等待,在你身旁。练无伤提笔。”

第二天,上山游玩的文人墨客,看到坟上开满未名的野花,是人们从未见过的野花。人们很好奇,为这野花赋了很多诗词。每年的这一天,坟上都会开满未名的野花,文人墨客称它“来生花”。只因为那坟前的墓碑上提有一句:”来生,你的等待,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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