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眼看还差几步就可以到闻人那儿了,可她的小腿却抽筋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抱着腿,单手撑地缓慢向前.
不行,她还没移动几步,手臂便酸疼起来,而小腿抽筋也没有丝毫转好的迹象,她泄气地垂下头,泪水再次从眼眶里划落.
轻易地倒下,似乎不是千小陌应有的行为.一只手,在她面前伸开.
望着那只手,她抬起头看清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她一愣,泪又一次滚落,伸出手,将手放在那温暖的手心里,再一用力,她稳稳地倚着他的胸膛站了起来.
无论是蘩小陌还是千小陌都是那种不甘心轻易服输的女生,所以与其直接解决矛盾,还不如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给予她力量和勇气.
闻人!千小陌从溟夜呈的搀扶中径自扑倒在他的身边,握起他冰凉的手拢在脸旁,你要继续坚持下去啊,继续坚持下去!
她的眼睛一眨,发现有粘稠模糊了她的视野,然后还来不及抹去,就在晕眩中倒落.
那一瞬间,她只知道,她彻底失去了那个让她有过心疼感觉的俊美男子.
别了,闻人佑.
医院.
闻人!那一觉的噩梦使她浑身被汗浸透了,她直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一片白色包围.
这里,是....医院?!
她豁然清醒,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立刻跳下床,跑了出去.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此刻却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她踉跄地穿梭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奔跑着.
终于,那盏醒目的红灯灭了下来,从她的身边,那一袭洁白沉默地滑过.
她麻木地站在了原地,一点点望着那片白离她一点点远去.
好痛,好痛,她的心口突然间变得好痛.
可是,明明是不会再痛了的,但为什么现在会如此痛不欲生!
陌.一个有力的胸膛揽住了她,那个低沉而好听的声音轻轻唤着她.
他....怎么样了?她望着他的眼睛,还带着风淡云轻的微笑.
其实,结局她不都知道了吗?
溟夜呈轻柔地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搂紧她,低低地说道:失血过多....医生,也都尽力了.
没有震惊,没有疑惑,她只是反复回味着他的话----失血过多,为什么不供血呢?连医生都尽力了,所以他无法存活下去了.
他,离开了,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抬起头,透过他的肩膀,她看到了那个木木地靠在墙上的男子,她冷酷地盯着他,从溟夜呈的怀里挣脱着冲向他.
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肯救他?你为什么不愿意救他?千小陌像头发了狂的小兽拼命地摇着殷介诙的身子,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救他?我要你的解释,我要听你的解释!
解释?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是他的解释啊!
殷介诙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那般,静静地站在原地,空洞地盯着地面.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只要你救他,他还有可能会活下来啊!只要你救他,他就不会那么孤单地死去啊!清冷的泪水悉悉落落地淌下,苍白的小脸虚弱不堪.
死了,那个叫做闻人佑的男子就这样死了.
她颤抖着,既而沙哑地笑了起来----她终于承认,他已经死了,她终于承认了!
小陌!问讯赶至的人们都惊慌地望着她,她笑着,可脸上却分明流露着那抹不去的哀伤与愁痛.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殷介诙动了动手指,想要抬起手,为她擦去眼泪,可是却被她一掌打落了.
你为什么不给我解释?我要听的,是你给我的解释!她一步步向后退着,睁大的眼睛弥漫着水雾,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他根本还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小陌..他抬起忧伤的眸子,深深注视着她.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她捂住耳朵，惊恐地后退着，“我恨你！我恨你！我不会原谅你，不会！”
泪水飞扬中，她转过身奔跑着，在穿过惊讶的人群后，她站住了身子，侧过脸，带着隐隐的凄楚，冷漠地抿开了唇线：“殷介诙，我真的，很恨你。”
呵呵，真的，被她仇恨了。
望着她冷然地消失在他眼前，他的心口疼痛得在流淌着鲜血，那一滴滴看不见的血液正如同他汹涌的情感，无声息地破灭，干涸，枯败。
**************************
冰冷的地面上，跪着一个发丝散乱的女生，她失魂落魄般跪在地上，纤细的手臂圈抱着自己。
溟夜呈静静地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去，一只脚抵着地面，轻轻揽住她。
“夜，你说他怎么死了呢？刚刚他还对着我笑呢。”千小陌感觉到身后的人的气息，不理解地望着地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搂紧了她。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离开他，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有遵守约定，所以就不理我了，”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失去光泽的眼眸乏力地闪了闪，“我们去找他好不好？我要向他道歉，这样他就会原谅我了对不对？这样他就会睁开眼看看我了对不对？走！我们走！我们去找他！”
“陌！”他拉回了她，摇了摇头，“没用的，他已经。。”
“你不要说了！”她失控地打断他的话，无助地尖叫着，“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千小陌！”溟夜呈站起身，带着怒气但更多的是怜惜地望着她，“闻人他已经不在了，你还要这样欺骗自己多久！你为什么不振作点！”
呆呆地看着他，千小陌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抱紧了她的身子：“闻人生气了，你也生气了，你们都生气了，你们都讨厌我了！为什么都要讨厌我？为什么都要讨厌我！我会乖乖的，我会听话的，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不要生气了，不要生我的气了。。”
看着这样的她，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紧紧拥住她，冰凉的唇贴上她喃喃的唇，等她安静下来后，他才轻轻安抚着她的脊背，柔和地说道：“别怕了好不好？我没有生气，闻人也没有生气，你一直都很乖，没有人会讨厌你，大家都很喜欢你。”
“但是我又伤人了，”平复了心情的她，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我不想的，我知道我不应该伤害他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气他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解释。。我要的只是一个解释而已，哪怕是个谎话也没有关系。。。。”
许久。
“夜，我想去看看他。”她躲在他的怀里，颤着哭腔恳求道。
“好，我带你过去。”他理了理她的发丝，带着她往那个沉睡着闻人佑的屋子走去。
灯光，好亮好亮，晃得她产生了片刻的晕眩。
“关暗点灯，好吗？”看出了她的不适，溟夜呈伸手想要调转光线。
“不，”她摇了摇头，一点点走向那片洁白，“就这个样子，太暗的话，我就看不清他的脸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溟夜呈步出了屋子，小声地掩上了门。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轮廓勾画着，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唇，细致地描摹着他的样子。
“傻瓜，你还没有听到我的答案呢！”她凝视着他没有血色的脸，轻轻笑着，“你不是一直都很期待着我的答案吗？本来要等你醒来我才告诉你的，不过现在，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了，我的答案，是----我不愿意。”
她抚了抚他那漂亮的青褐色发丝，低下头，趴在他的耳畔边，调皮地说道：“被我惊到了对不对？你猜错了我的心思对不对？不过。。。。”她认真地闭上了眼睛，“那是因为我不想做你的最爱，我想要的，是你----唯一的爱。”
她淡淡地笑着，缓缓叙述着：“你一定觉得我很霸道吧？但是，这才是我真正的答案啊，如果是最爱的话，你还可以去爱别的女生，而唯一的爱呢，那就只能是我。”
就这么简单而平静地待在他身边，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睁开眼。
“这一次，是真的来向你告别的。”她俯下身，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唇，“再见了。”
再见了，闻人佑。
轻轻合上门，她带着微笑的眼泪转过身，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
滴答！
久未融化的，是她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