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的“风景”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要命的是,桥的两边都是孤魂野鬼,铜狗残肢,没有舌头的,没有脑袋的各种鬼魂,血腥恶心,那场面,看着就让人颤抖不已。
林一琛踏上第一步,脚就被一个无头鬼抓住了,林一琛想要往后逃跑。可刚转过身去,便感到自己的脸上一凉,似是有什么不明的粘稠液体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伸手一摸,鲜红的液体刺激着他的双眼。
那时的花阡陌看得很清楚,紧贴着第二座桥底的上壁,有一个女子,长长的白衣遮住了她的双脚,也有可能她并没有脚。
黑色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不过那时不时滴落的血液还是让她下了一跳。
林一琛颤颤巍巍地抬头一看,只看见了一身白衣的女子。
女子披头散发,满脸是血,血肉模糊的脸上不时还有血液掉落下来,甚至有时候一整块肉也会掉下来。
林一琛吓得瘫倒了,爬着向前走,可是他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满身淌血的女子。
女子声音凄凉悲惨,声声催泪:“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杀了我!”
“说过的话要负责,做过的事更要负责!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你怎么可以杀了我?你怎么可以不负责任?”
女子伸出被鲜血染红的手,柔弱无骨地缠住了林一琛,封住了他的退路,也封住了他的逃生之路。
“十年了!我每夜都在想你,我每夜都在等你,等你来到黄泉路,来到奈何桥,来到忘川河……”
“可惜我不能去到黄泉路,也不能离开奈何桥……”
凄凄婉婉的声音带着诉说的悲凉之情,十年的苦苦等待,十年的绵绵恨意,花阡陌只觉脸上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似的。
伸手一摸,竟是鲜红的血!
她惊恐万状,待冷静下来之后,自嘲一笑。
原来自己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剩下的,就只是血泪了……
花阡陌回过神来,想要知道那女鬼想对林一琛说什么。
“因为你!因为你将我的肉一片一片地切下来,我死无全尸,没有葬身之地,又怎么可能有完整的三魂七魄走过这奈何桥!”
“我祈求孟婆让我在奈何桥上等你,为的就是要报仇!”
女鬼突然疯狂起来,身上的肉也是掉落得更加厉害了。本是几滴血一小块肉地掉,可现在却是一片一片的掉肉。
或许这复仇的代价,便是毁掉自己的灵魂吧。
“林一琛,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喝你的血,扒你的皮,吃你的骨!”
“让你也体会一下我的痛苦!剥皮抽筋的、死无全尸的痛苦!”
女鬼越来越激动,两个眼球因为太激动了而脱离了眼眶,眼珠子却没有盯着林一琛,而是看着正在奈何桥旁,处于看戏状态和惊吓状态的花阡陌。
花阡陌一愣,身上的鸡皮疙瘩刹那间地全都出来了。
她别过头去,不敢去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过扭曲,也太俱仇恨了。
女鬼已经掉下的肉片因为沾满了血液而黏在一起,像长了脚似的爬上林一琛的身体。不一会儿,林一琛的身体就充满了肉片。
鲜血糊了他一脸,看上去不仅可怖,而且恶心,和刚才还带着沐入春风的笑容的林一琛,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女子的肉片差不多掉完了,那白衣也不知道何时不见了,女鬼站立的原地,只留下了一副骸骨。
女鬼仿佛还没罢休,留下的尸骨也倒下了,恰好把挣扎中的林一琛一带。林一琛重心不稳,一下就被等待多时的血手们拖下了奈何桥,掉进了浑浊血腥的忘川河之中。
花阡陌以为被拖下忘川河之后就没有了。
谁知那些恶魂们又开始疯狂地争抢林一琛表面的肉片,在撕抢之中,林一琛的三魂七魄被分成了几十份甚至几百份。
有些饿鬼拿着便吞下肚了,但有一些恶鬼,拿着还没吃到肉就被忘川河水溶解掉了。
忘川河水,里面不仅有着许多恶鬼铜狗;还有断绝杀戮恶行的作用。
若是善人,丢到其中不伤一丝一毫;若是不善不恶之人,最多也就被恶鬼缠几天就好了;若是杀过几个人,那就是缺胳膊少腿;若是杀戮重了,也就被腐蚀得没有灵魂,灰飞烟灭;若只是罪行重了,也得腐蚀之后,化为怨灵在这忘川河之中,永世不得离开。
前者要比后者好太多,前者便是死了一了百了,而后者还要困在这忘川河之中,受尽磨难与痛苦。
林一琛的一部分被恶鬼们吞噬下肚,另一部分则化为了怨灵,永世不得超生,残魂世世都困在这忘川河中。
尽管花阡陌觉得这很残忍,但她对林一琛可没有一丁点同情心。
道貌岸然的人,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和怜悯!
但是花阡陌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想吐,可是身为鬼魂,没有肉身,又怎么可能吐得出来。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在咽喉卡住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
搞得花阡陌想吐吐不出来,十分不舒服。
花阡陌偷偷瞥了瞥旁人的脸色,大多数“人”与花阡陌都是一个态度――恶心!
脸色发青,面部表情僵硬,嘴角抽搐,这中状态的人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但是,在这千魂万鬼之中,却有一人面无表情,微眯的眼睛波澜不惊,而眼角的鱼尾纹流露出她饱经风霜。
这便是刚才乘孟婆汤的老婆婆了。
想必,这位老婆婆,便是望乡台的孟婆了。
花阡陌心想道,心里一阵欣喜:既然我死后会来到奈何桥,那么四哥也会来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