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这天到翠巍山的天佑寺举行大典,是青翊国皇室历年的规矩,主要由现任皇帝代表全青翊国的子民感谢上天这一年来的眷顾,并祈求上天继续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秦相知就问何晴需不需要准备什么,后者直接一脸无辜地挠头,“这个,韩司记并没有特别叮嘱诶,应该就不需要吧?——就是明儿得早起半个时辰,跟着领队的到甄尚仪那边签到。”
韩司记就是她俩共同的直属上司,秦相知听了就笑,怕是御书房这边实在扒不出什么闲人来了,才临时将两个新人推出去凑人头数,还美其名曰“见见世面”。
何晴见她一副兴味索然的模样,不解道:“一年一度最隆重的庆典诶,皇上、妃嫔、皇子公主还有宗亲贵族们齐聚一堂,想想都觉得十分热闹,你怎么一点都不期待呢?”
秦相知不置可否地耸肩,她也的确很长时间没出去放放风了,不失为一个休闲身心的好机会。
当夜,何晴怀着各种兴奋的心情睡去,天一擦亮就开始起来收拾,完了就逮住秦相知的卧房门一顿猛敲,生怕她贪睡迟到了。
秦相知无法,只好顶着两个快要垮到地上的大眼袋起床,哈欠连天地胡乱捯饬了一会儿,随便吃几口早饭又被何晴拉着去找领队的。
签了到,跟着大队伍到指定地点上了马车,晃晃悠悠过了近一个时辰,依稀听见有阵阵敲钟声和诵经声自远处飘来,车里的小姑娘们顿时兴奋不已,一边说着“到了到了”,一边伸长脖子争相探出头去往车外看。有一早就赶来凑热闹的百姓在那等着,看见车子过来,也喊着“来了来了”,与之相映成趣。
她们这些负责充当背景板的小鱼小虾们是最早到的一批,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负责维持秩序的侍卫们就开始规整两边的百姓,大家陆续下来马车,只见红毯从脚下一直铺上山腰,盘山路两旁的彩旗随风轻舞,十里一道的彩虹门上盘龙踞凤,好不气派。
一时有领队的过来清点人数,随后又有人拿着图纸指挥大家站位。秦相知与何晴被分到一个视角不错的小高地,既能搭眼眺望各家队伍往这边来的进程,又能听见山脚的百姓们实时播报,这面旗帜上的家徽是陵南候宋家的,紧跟着后面是安甯郡主家……
该铺垫的都差不多了,正统的皇族一脉才开始陆续出场。
君濛随着公主的队伍上来,一路接受左右的请安,看到秦相知在一旁站着,立刻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秦相知心说点头一笑,打个招呼就算完了,谁知君濛那么完美地承袭了她父皇的亲民气质,硬是不顾侍卫们诧异的目光,挤到秦相知与何晴之间当起了观众。
何晴那个惶恐啊,虽然一早就知道秦相知是走小公主的关系进来的,还有各种真真假假,不乏阴谋论的传言,就没想到小公主能这么一点架子不带的过来和她们一起充当背景板。
秦相知也有些意外,皇家规矩一向挺多的,又是这样隆重的场面,便问君濛:“这样随便脱离队伍没关系吗?”
君濛大咧咧笑道:“有什么关系?父皇和母妃都在后面呢,我等我哥来了一起上去就行。”
完了又有些埋怨地:“说起来你在御书房里又不很忙,怎么得空也不去我那儿坐坐呢?前阵子我去我母妃那边,还听见她和盈妃闲话起你来,说有一段时间没听见你的动静了。”
秦相知就呵呵傻笑,合着还有人没忘了惦记她呢。
谢了小公主的牵挂,再顺势问几句荣妃、盈妃一向可好的扯开话题,又与君濛闲话几句,便听到来自山脚的播报:太子及诸皇子到了。
太子打头阵,翻身下马,快走几步到后面紧跟着的一辆马车前,亲自扶着太子妃下车,夫妻携手一派恩爱和睦的景象。跟着又下来两个人,一个李潇,另一个便是与她同期分到东宫的曹薇。
太子和太子妃一路保持着职业化的笑容接受众人行礼,看似亲和,却基本上都目不斜视。李潇也是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都没看见努力想跟她打声招呼的秦相知。曹薇则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太子妃身上,就连一小撮头发被风吹乱了,也要连忙上去帮她整理好。
君濛见秦相知一直盯着曹薇皱眉,便嗤笑一声道:“你俩闹就闹呗,可把她个不相干的连累惨了。那个李潇,怎么样还有***着挡一下,太子妃有什么不顺心的只能往另一个身上出气,可怜她白顶着小主的名分,活的都不如个宫女自在。”
正说着,君汀也打山下上来了,身边跟着的却不是正统的慎王妃,而是刚进府没多长时间就独占鳌头,风头力压正室的李湘。
百姓们见了这幅光景,不免就窃窃私语开来。要说这李湘,没有显赫的家世不说,本身又是个庶出,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一进府就能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连今日这般隆重的场合,三皇子都只带了她一个出席。
君濛乍见君汀只带了李湘一个,也是颇觉意外,隐约又有议论声传进她的耳朵,不免就有些烦躁,很是不屑地往李湘那边斜了一眼,只觉这人眼角眉梢挂满了小人得志的骄傲,想学人做出一副端庄的正室模样吧,与生俱来的那股小家子气却挥之不去,简直画虎不成反类犬。
便忍不住对秦相知吐槽:“你看她那副恨不得把‘红颜祸水’四个大字贴到脸上的狐媚样子,真想不通我哥看上她什么了!”
待君汀走到跟前,又没好气地问:“今儿这么重要的场合,我嫂子怎么没来呢?”
没等君汀开口,李湘便笑盈盈解释道:“云姐姐身上不好,其他几个姐妹又懒得动弹,只有我跟来了。”
言辞间一幅我很无辜的模样,生怕别人误会她踩着前辈上位似的。君濛看了就来气,本想等君汀来了一起上山呢,这会儿也打消了念头,连个告辞都没有就自个儿往上小跑出好一段距离。
秦相知苦笑无言。向来这小姑子和嫂子之间的纠葛,就和儿媳与婆婆之间的恩怨,并列为世界两大终极迷思。何况李湘还是个小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