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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相片里的光影流年

相片大约是这世上能触摸到珍贵的留念记忆,并且是如此亲切的一种事物。安静地守候着岁月的身影,不曾言语,不曾抱怨,只留一份慢慢在岁月中沉淀的心。

沉默者说相片是孤寂的,在岁月流淌的长河中只瓢起一方流淌在手掌心,又不断悄悄溜走的记忆之水,却能让我珍藏永世。

喧闹者说相片是欢快的,在岁月匆忙的脚步中,它却记录下最美的永恒姿态。

我问它是否感到一种“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孤独?它说不曾孤独过,只因为脑海里永远珍藏着最美好的瞬间。

问它是否一直持续欢快的状态,它说满堂的喝彩与欢快不过是被封锁在城堡里的故事,讲述过后,心趋向入镜面般平静的湖水,却将人世悲喜哀愁的情感一并咽下肠肚,是离愁,还是聚散,唯有自己的底片深知。

它承受着人世各种情感,各种被瞬间定格在永恒里的情感。而人却会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地淡忘了身边那些繁琐的感情,于是寄托到相片里,或许它是最好的情感倾诉者。想起李清照的“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人们眷恋相片,眷恋它能在小小的一方空间里容纳下世间的绵绵情感。人们怀念相片,怀念它所铭记下的时光里的微笑与哭泣。

一个阳光撒满燥热温暖空气的上午,我在笔记本中发现一张相片,一张四代同堂的全家福相片。突然发现它,我不知该欣喜还是该感伤。

或许在我未曾发现它之前,那相片只是安静地遗落在岁月的汩汩长河中,慢慢流淌着。任凭方形的身子潮湿又干燥。没有怨言,没有抱怨,更没有按捺不住的朝夕里漫长的苍白的呐喊情绪。

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在家中收拾整理书物时,发现了它,不知道我的突然发现是否会惊扰了它一方宁静的潭水。静静守护着长河边缘的碎石滩,不曾惧怕波涛汹涌,不曾沉底无讯,只随岁月的溪流安静流淌。

直到我发现了它。想到田维说:生,不过是我们漫长的沉睡中一次偶然的醒来。在我来这世上前,我睡在无知无觉的黑暗。醒来,是片刻的停留,恒久的,是未知的无垠黑暗,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存在。

相片在岁月长河里偶然被唤醒,让我知道遗留在它身上被岁月消磨得不着痕迹的记忆。

凝视着相片,一张有些微微泛黄的相片,只见上面有三位面容慈祥的老人,那是祖母与爷爷奶奶。相片里的他们仿佛在微笑地与我双目相对,凝望着这个日渐成长的长孙。虽然我知道那微笑已永恒地弥留在十余载的时光之前,脑海中的光阴翅膀终究不能再次飞越时空,回到那一年新春,回到那所曾经有过四代同堂的房子,再次端详每个人眼里水灵与苍茫的微笑。

相片中的自己与今天的自己,唯一不变的便是同样孤独却不曾孤寂的眼神,虽然不曾承认自己是个孤独的孩子,却不能摆脱孤独的落叶一次次降临到发丝中。发现孩童时的自己竟是如此的可爱,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身着一件淡绿的运动服,轻盈地坐在幸福的亲人中间。只是人总会在漫长的时光里不断成长变化着,一些人迷失了,一些人成熟了,一些人仍紧握着初衷。

不禁想起田说:人都是在泪水中泡大的,一些人独自咽下,一些人流了下来。不知道十余载前后的自己将眼泪藏到何处了。终究是男子,即便有泪亦不轻弹,只是看着相片里熟悉的身影,我把一部分泪独自咽下,一种苦涩的甜蜜弥漫在喉咙间,久久地不曾散去。这大抵是世间最耐人寻味的滋味。

相片中还有五个始终在幸福微笑着的孩子,我是其中一个,而如今孩子们都已逐渐脱离了稚气,不知道以成人去定义是否合适,当有一天我们不再是孩子时,是否距离成熟又近了一步?

总觉得成熟的定义过于模糊,太多的成熟痕迹逐渐遗留在我们身上,却忘记了孩童时期的初衷。顾城说: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现实的成人世界里充斥着太多虚伪的成熟,其中的真诚却寥寥无几,试问我如何以黑色的眼睛去寻找灿烂的光明?

突然很羡慕海子,可以做一个幸福的人,可以劈柴喂马,周游世界,做个全职的幸福人儿。我所定义的幸福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如畅饮一大杯微冒缭绕雾气的温开水便是一种幸福。

而人在岁月长河中却不能这样一直幸福着。夜里一场漫长的沉沉的昏睡后,苏醒时却发现属于相片里的年代已经远去了,虽然我多想回到那个小时代的小幸福里。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终也是一点一点流淌而过,我捧一掌溪水不断清洗着被尘土弄脏的脸,尘土掉落在长河中不曾将溪水变浑浊,它始终在流淌,日日夜夜,从不停歇,到底是人在追赶岁月,还是岁月在追赶人?

总是听到一些年长者抱怨岁月流逝太过匆忙,却来不及仔细端详与书写人生的意义,眉头已冒出皱纹。无法再重新整理如乱麻的思想。

这时,相片便是最好的能遗留下记忆痕迹的事物。

人们举办各类摄影比赛大约也是为了留住美好永恒地瞬间。想起田维说:生活终究是热闹的,世俗,喧嚣,甚至肮脏,但这就是我所眷恋的生活,不该拒绝它真实的面目。万物虽有美好光景,人不能长久伫立,于日月中观赏,以仔细的心灵,瞬间的灵感,用镜头将它捕捉。留下一张张属于情感的相片。

人们是在恐惧么,害怕失去的无法永恒地保留在脑海,总感觉在我周围那些林立的建筑给人虚幻感,昨日将一方现代工业建筑弥留在相片中,今日不知什么时候又突然从地底冒出新建筑,速度快得让人在触摸到雪白粉末涂抹的墙壁时,会怀疑自己感受的真实。

那些美好与不美好的都尽数融入相片,在它以外的会随岁月流逝的变化而变化,在它里面的却是永恒的一方。久之便成怀念,成经典。能经受住时光考验,若干年后还会被人们记起的便是经典。

相片里那些美好与不美好的成了经典,零零散散地遗落在岁月的光影流年中,让我用一生去寻找收集,凝望,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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