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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披着狼皮

现在网络上一直流传着许许多多的打人视频,未成年人打人视频,学生打人视频,女生打人视频。

殊不知,被录进视频里的,不算打人,真正的打人,没被录进视频。

没认识陈林之前,我以为,打架就是扇扇耳光,踢踢人,顶多拔下衣服拍****,都是些很幼稚的行为。

认识陈林后,我才知道,原来打架还可以把人的嘴角打破;原来打架可以把人的肋骨打断;原来,打架可以打死人。

原来,打架,可以毁了一个人。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林的时候,是在校门口。

当时学校刚下课,我和几个基友一起踩着小双轮快乐的回家,可是,越出校门,我们就被吓到了,连忙调转车头,骑回学校。

只见校门口的对面停着一辆雪白的面包车,一个****上身,双肩抗龙的大叔就大刀马五的坐在里面,他正在啃着一个大西瓜。

在面包车的周围,站着一群穿着个性,发型飘逸的杀马特,他们目光如炬的盯着校门口,看着每一个从里面溜出的学生,惹得他们皆是调转车头,另寻出路。

那时候纯啊,年纪小不懂事,竟然停下单车,准备看热闹。

可是,正是因为这种国人死也要凑热闹的血性,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名留着斜刘海的男生踏着小碎步走出了校门,那名斜刘海男生正是陈林。

然而,就在陈林踏向校外的同时,那个双肩抗龙的大叔也终于将手中的西瓜放下,披上一件外套就朝着陈林走去,在他的身后跟着那群杀马特。

由于当时年幼,胆子小,离得有点远,只看见陈林和大叔带领的杀马特大军碰到了一起,那群杀马特把陈林围住,其中一名染着黄发的杀马特指着陈林的胸口,特别嚣张的叫嚣着什么。

可是,由于离得太远,只能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儿的默片。

然而,就在我看的无聊,正准备走人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陈林一把抓住黄发杀马特指着他胸口的手,反手一掰,然后掰到后背,一脚把他踹在地上,面目狰狞的看着那大叔。

那时候,陈林一定下了狠手,毕竟,黄发杀马特的惨叫声,震耳欲聋啊!高昂的嗓音,足以比拟青藏高原。

这一幕,可是算作嚣张,但是,不能称之为惊人。

让我们吓到的,是下一幕。

陈林把黄发杀马特撂倒的下一刻,一声声高昂的马达声从远处传来,数十辆被人改造过的摩托车从远方驶来,驶到校门口,将那群杀马特围住。

当时,陈林特别冷傲的指了指大叔的胸口,特别冷酷的说了一句话,然后上了一辆摩托车,驶走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吓到,数十辆摩托车从远方驶来,又匆匆驶去,就犹如狼群一般,那种装到极致的逼格,实在让我仰慕不已。

可是,正是因为陈林这种装到极致的逼格,让我再一次的看到了他冷傲的一面,虽然当时有点狼狈,不过,他依旧冷傲。

还记得,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当时我寂寞难耐,就出去乱逛。

在一个命运的街角,我又看到了陈林的身姿,当时,他以一抵十,一个人单挑十余人,而且,是十余个膀圆腰粗的壮汉。

只是,在挨了三棍子后,陈林很是光荣的躺了下来,接受这群人的制裁。

我承认,第一次看到群殴,第一次看到现场版的“满地找牙”,直到陈林已经不动了乃至于开始抽谐搐时,那群人才停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说实话,那时候我愣住了,理性告诉我,我应该报警,可是,那群膀圆腰粗的汉子却告诉我,别多管闲事。

最后,我还是将已经摁出110的手机放进了口袋,而是轻轻的走了过去,弱弱的问了一句“要叫救护车吗?”

“废……话”当时,陈林只吐出了两个字,然后,就没再哼声。

那天,我看到了真正的打架,也知道了,什么叫打架。

那天,送陈林去医院的时候,他身上的血,还没凝固,还在流,把担架都染红了。

那天,陈林先是进了外科急救室,然后又躺进了内科。

那天,陈林被打掉两颗门牙,三根肋骨,外伤内伤不计其数,整个人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似的。

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32号,什么巴掌哥,都弱爆了,他们那叫打架?那叫过家家。

真正的打架,可以打死人。

最让我吃惊的是,陈林从急救室里出来的时候,他拿了我的手机,不对,夺过我的手机,打了三通电话,然后,就闷头睡过去了。

十分钟后,医院的急救车又开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救护车回来了,推下三个人,推下三个血人,那三个血人中有一个大汉看着有点眼熟,跟揍了陈林中的一名大汉特别相似。

一个小时后,我默默的被走出了病房,一大帮青年人涌入病房,其中一个满脸是环的青年人还把我摁在墙上,把我爷爷的祖籍都问了一个遍,最后塞给我一把红色毛爷爷,让我滚蛋。

当时,我特别无奈,一种日了狗的感觉席卷而来,当场我就发誓了,以后我再多管闲事,我就不是人。

然后,我又被带了回去,被两个青年人架着胳膊带了回去。

“叫什么名?”陈林靠在病床上,冷冷的问道。

“叶小尘。”我弱弱的回道。

“电话拿来。”陈林又冷冷的说了一句。

我乖乖的把手机提了上去,就像是在跟我爹说话似的,畏畏缩缩的。

陈林接过手机,在上面摁了一通,然后把手机还给我,咧着嘴笑道“我叫陈林,今天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罩着你了,有事你找我。”

说真的,当时我吓到了,这是什么情况,这算变相收小弟么?

不过,当时我也没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拿回手机,就走了。(没办法啊,人家十几号人在哪里看着呢,怕说错话会死在医院里。)

说实话,那时候我根本没打算再跟陈林扯上任何关系,或者,我被陈林身上的那种痞气吓到了,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甚至,不想再见到他。

我猜错了开头,却猜中了结尾。

在三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又和陈林扯上了关系。

依然是在一个命运的街头,只是,这次的街头,没有路灯。而且,那时候的陈林,也没有上次的那般袅鹜,反而,挂着落败者特有的颓废。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王一般的男人了,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雄风,失去了原本他应有的英姿,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有过之前的先例,此时我应该掉头就走,最多,也就帮忙报个警,叫辆救护车。

可是,当那几个膀圆腰粗的大汉掏出银亮的匕首时,我竟然开口喝制了他们。

还好,显示着通话中的报警电话把他们吓跑了。

还好,他们也仅仅只是狠狠的瞥了我一眼,就走了。

还好,那一刀,没捅下去。

那时候,陈林抬头瞥了我一眼,仅仅就瞥了我一眼,不过,那一眼,我至今难忘。那双漆黑的双眸里,见不到任何光彩,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吞噬世间所有希望的绝望。

那天,陈林两只手折了,一条腿,断了,身上的伤,更是不计其数,最为恐怖的,是从头到尾,罗峰没有露出任何表情,静静的,呆呆的,犹如死了似的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是脑残了,还是体内的滥好人血液沸腾了,我竟然照顾了这货三天,不仅垫了医药费,还充当了家属。

“嘿,你是傻的么?”

这是沉默了三天的陈林的第一句话

还记得,那时候我特别高傲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淡然的说了一句“随你怎么想。”

“呵呵。”陈林轻笑两声,“我记得你,你就是上次救我那小子,真他妈有缘。”

“嘿,打电话喊人不?我还要回家呢。”我掏出手机就递了过去,面无表情的问道。

“滚!你想走就自己走!都他妈给我滚!都滚!!”可是,陈林脸色突然塌了下来,猛的爆起,一把打掉我的手机,冲着我咆哮。

“你神经病啊!”我不由怒骂一声,连忙去捡我的手机,我手机可是iphone6啊,存了好久才买的。

可是,我刚捡起我的手机,一个白色的枕头就飞了过来,陈林抓着病床上的东西冲着我砸了过来,嘶声裂肺的咆哮道“你想滚就滚!都他妈滚!滚!!”

当时的陈林,表情很是狰狞,可是,我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泪。

那天,我没走,默默的关上房门,静静的看着陈林,看着他癫狂似的发了三个小时的疯,然后,又像个小孩子似的,哭了十分钟。

陈林真的就哭了十分钟,十分钟刚到,他就抹了抹眼泪,换上了他那冰冷的模样,抬起头对着我说了一句,谢谢。没再说话。

那时候,我不知道陈林为什么要谢我,我也不知道陈林,谢什么。

我只知道,第二天我再去医院的时候,陈林已经不见了。

从那时起,我就没再见到陈林,陈林也没再出现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过,那天晚上,警铃响了一晚上,原本形如虚设的警察局,也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黑活动。

后来,从别人的口中,我才知道,那天晚上,陈林将这所城市,最深处的黑暗,尽数刨了出来。

然后,省厅,市厅,乃至公安部,一同参与进来,处理这个城市的黑暗。

那时候,我突然对陈林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探知欲。

那时候我才知道,看似坚强刚硬的陈林,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家;在外面潇洒威风的陈林,家里有一个烂赌鬼老爸;看似流氓混混的陈林,曾经也是名列前茅的三好学生。

只是,每个人的路,其实早就定好了,每一个痞子的背后,都曾经是一个孩子。

只是,在破碎的生活面前,他们选择了动手,选择了用拳头保护自己,然后,被生活破开的裂痕,吞噬。

每个人都知道,狼是种凶猛且凶狠的动物,可是,没人知道,狼身上的伤,有多少。

别人或许不知道,我或许也不知道,可是,有一个名为叶小尘的少年,亲眼看到了一只名为陈林的豺狼,如何舔愈自己的伤口,也亲眼看到了,褪下狼皮的豺狼,是如此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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