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不了你的！”
慕云清撤掉紧盯着赵文思的下人之后，整个屋子的氛围都似乎好了不少。但是忽然闯入的人却让赵文思浑身一怔，她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自然不是夜芸华的对手。
“长老，您……您还想做什么？我已经……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夜芸华蹙眉看了她一眼，利用价值这种东西他从来不会计算，只是雪柔需要她，他只是顺遂了她的心意，仅此而已，“我暂时不想伤你，跟我走的话或许还能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你说她救不了我是什么意思？”
赵文思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夜芸华根本没有理会她，出入客馆如入无人之境。
※※※
紫宸宫的结界终是解开了，段澈拨给姐姐的婢子们这才端着今早领来的新衣裳进去。临近年关，各宫都有些例行的添置，加上段澈终是紫宸宫，所以段悠然的东西自然是最多的。
她平日里就那么几件衣裳来回换洗，慕云逸看习惯了也没觉着如何。如今看见鱼贯而入的婢子们一个个捧着的都是上品，自然希望悠然试试。
“都收下吧！”
“这要穿到何时？”撩开一件浅粉色云裳，悠然有些蹙眉。虽然贵为公主，但她对东盛的衣着实在不熟悉，这一件件的看上去很是复杂。
原本还肯同段悠然嬉笑两句的小丫头们，一早便听说驸马爷在，故而也不敢多笑，毕竟慕云逸一身杀伐之气，看上去就让人望而生畏，自然不敢靠近。
“奴婢伺候公主梳洗吧！”
段悠然自是乐意，但是慕云逸却先一把夺过衣裳，“我来吧，你们都下去！”
段悠然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顺了他的意。
第一次这样看着悠然，原本光洁的身子如今虽然仍旧是凝脂一般白皙，却爬满伤痕。悠然难得的知道何为羞怯，声音低哑的催促着他，“你若不会……”
“对不起！”他垂下头，鼻头有些酸。指尖触及到那一道道伤痕都好似比抽在自己身上更痛，“我会的。”身为皇子虽然被人伺候习惯了，但是长期身处军营的时候，什么事回去不是自己打理。东盛的宫装虽然复杂，但也不见得会比西陵的难上多少倍。
“耗费了一些时间，但看来值得！”慕云逸将一身浅粉色云裳，月白色长袍的悠然拉到铜镜前，顺手解下腰间象征帝王的九连玉璜挂在她的腰间，“这样才好看！”
悠然呆愣的望着玉璜，雕工精致，龙形刻纹栩栩如生，仿佛就要跳脱出来，“好看，你何时得来的？”
“你喜欢便好！”慕云逸抱起悠然，小心翼翼的帮她串号鞋袜，这才拉着她出门。
冬雪铺陈，满地雪白。几个宫人正在大刀阔斧的清扫着，只因陛下吩咐公主见不得雪寒。
慕云逸似乎想起了什么，趁着悠然不注意，突然出手将她横抱在怀中，“我听东盛王说你的四肢受过重伤，还是不要沾染寒气比较好。”
段悠然对于慕云逸的举动从不知道何为拒绝，任由他抱着自己大摇大摆的穿过长廊，一路往御书房过去，段澈在等着他们。
早朝之上，一群烦人的文臣武将们喋喋不休的吵闹着，好不容易打发了他们下去写折子呈递情况，又有几个不识趣的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西陵王此刻就在王宫之内，愣是逼着段澈出面让西陵王撤掉边关的屯兵。这不段澈稚嫩少年硬扛着压力下帖子请了紫宸宫的两位，想着姐姐到底是疼爱自己的，断不会在这件事上偏帮那个负心汉。
苏越将他的小心思看在眼中，虽然有些担心，但两国君主的谈判，他不能多言，只好在事先给了段澈不少提点。
慕云逸到的时候通传的下人傻愣了半晌，待人踏入殿内才反应过来，那个不顾宫规礼仪抱着他们公主的登徒子便是西陵王。
段澈听见通传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准备端坐着给他以及下马威。抬眼之间，口中未曾咽下的茶水噗得喷了出来，“你你你……成何体统，快把姐姐放下来！”
慕云逸回以淡淡的微笑，谈不上和煦，勉强没那么狰狞冷峻，“悠然腿脚不便，我怕她冻着。”
“以前几年姐姐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也不见你人在哪里啊，如今这般殷勤倒是做给谁看？”
慕云逸脸色突然黯淡下来，说话的若不是段澈，他或许已经取下那人的首级了。但他确然说的没错，自己到底是辜负了悠然，自然也不会多辩驳，“过往种种是寡人思虑不周，害得悠然受此大难，以后待回到西陵，断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慕云逸转头望着她，说话间神情温柔，笑容可掬，从来没想过身边的那个女子会断然拒绝。
“她不会跟你回去！”
稍有惊诧之后，慕云逸根本不把段澈的话放在眼里，只是望向悠然，“她说愿意即可，别以为你是东盛王就可以左右她的自由！”
段悠然知道，慕云逸从西陵过来皓风城，见到她之后必然会提出带她回去。可是这一天为什么会来的这样快，她仍旧沉迷在这样有慕云逸陪伴的安宁日子。许久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子，身形挺拔，容颜俊朗，久不上战场之后，肤色稍稍白皙了一些，多了几分书生之气，但却依旧掩盖不住杀伐决断的狠厉，“云逸，我不能跟你走。不是生你气，也不是恨你，只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段悠然了。夜氏一族如今与我命运相系，为了东盛，为了澈儿，我暂时不能让夜氏一族就此没落下去。”
灵力术法一事向来神神道道，传说以前四大国之内能人异士众多，但不知何故各大族群都渐渐没落，最后沦为普通人。夜氏一族有灵泉庇佑，也不过是延缓了没落的进程。如今西陵吞并南冥、北襄二国，无论是版图还是军事力量都远超过东盛，她不想澈儿沦为亡国之君，也不想夜氏一族遭此巨变之后有所动荡，所以此刻的她决不能离去，哪怕是死也需得死在灵泉边上。
慕云逸心思通透，段澈派人下帖子来请之时，心中便有几分了然，“若为了悠然，寡人愿意有生之年不会对东盛用兵呢？”
“哼！”段澈冷笑了一声，如今他人就在皓风城，以他为人质逼迫边境的西陵军撤退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决不能让姐姐为难。或者说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动了伤害慕云逸的心思，她这个好姐姐断然会不顾一切用术法送走慕云逸。到时候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只能开战，那么为难的最终还是姐姐。“你西陵陈兵十万于边陲之地，这一个月来不断增兵，如今竟然这般轻描淡写，你以为寡人是傻子吗？”
来之前他确然动了挥军灭掉东盛的心思，然而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曾经的悠然在东盛遭受的都是折磨和冷眼，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东盛王是真心待悠然这个姐姐的，那么他就没必要动武了。
“边境增兵的事情，寡人回客馆之后便会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过去，相信不日便会退兵。”慕云逸这样想着，单手将悠然的手握在手心，凉丝丝的，让他心疼，“那么悠然……”
“你不明白夜氏一族的事情，姐姐走不掉的。”她绝不会放着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不顾。
慕云逸心生怒火，但碍于悠然在场，便极力克制着。称帝那么几年，比起战场上的果决，他如今更多了一分帝王都有的脾气，那便是不可违逆。
“报，清王爷遣使者传话说赵姑娘失踪了！”
里面没有商量出个结果，外面确实炸开了锅。客馆之内，段清然的身体不见了。具体来说那个本该躺在床上没什么行动力的赵文思不见了，这下可把慕云清给急坏，连忙派人进宫请示慕云逸。责罚是少不了了，但是失去了清然的身体就意味着清然没办法活过来，这才是他最在意的失去。从前没有希望也就罢了，如今他就好似沙漠中无意间种活了一株花，拼命的护着它，生怕它夭折了。
慕云逸愣了愣，心中怒火难平，“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是废物！”
段悠然早就听说他身边带这个女子，料想八成是她，“她用着姐姐的皮囊，清王爷对姐姐用情至深，自然不会委屈了她，这才被她钻了空子吧。”话虽如此，密封如铁桶一般的客馆除了慕云逸自己的侍卫，段澈也派人去看着的，加上夜芸檀向来不放心西陵，自然也不会少作安排。如此重重把守之下还有谁能来无影去无踪的将人带走？
“是他！”悠然猛然站了起来，“没想到她都落得如此下场了，仍旧不死心。”
“谁？”慕云逸急忙问道。
外人不知道，段澈和苏越确实心中明了，“她不是灵力尽失了吗？”
“她身边还有夜芸华，那个灵力术法仅次于大长老的男人！”段悠然不禁担忧起来，心中莫名的慌乱着，总觉得事情在朝着一个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