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交缠,慕云逸轻轻拂过那爬满鞭痕的手背,惊诧之余心口一阵一阵酸痛。
前一刻他还一面在为自己的错判而悔恨不已,一遍害怕悠然恨他入骨而不敢轻易靠近她。如今他轻轻吻着怀中之人的额头,看着她毫无防备的在自己怀中熟睡,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欣喜已然不足道。但同时也发现怀中的人变了,至于变成什么样了,也只有日后相处才能慢慢了解。
动作轻柔的撩开段悠然的袖子,他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对悠然做了什么,才能将她变成如今这样。可是袖子还未曾撩到手肘处,他已经不忍心再往上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就这样铺陈在他眼前,绕是他这样浴血沙场的人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悠然该有多疼。下意识的他将她抱得紧了一些,怀中的人儿温度不高,仿佛不管怎么捂都没办法再捂热一点。
“唔……疼!”段悠然几乎是惊醒的,手下瞬间结印,只不过片刻便将慕云逸弹开几步。惊得一身冷汗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了,自己已经逃离了魔掌,再不会受到当年的苦。
慕云逸生生受下这一招,宛若中了高手当胸一掌,心口闷闷的痛,却抵不过心中的痛。还未想到什么词安慰悠然,怀抱却被她扑过来的身子填满,只见她颤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莫要生气。”
慕云逸这才发现她赤着脚并未穿鞋,这样天寒地冻,即便燃着炭,她的身子依旧凉凉的。将人横抱在怀中,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怎会怪你?”
紫宸宫内一连三四日都没有音讯,苏越这几天也跟着魂不守舍,依他的推算,里面当是相安无事的,对于段悠然而言,没什么比慕云逸的陪伴更为重要。
段澈下了朝原打算过去看看姐姐,却仍旧没挡在结界外面,不由得有些愤愤不平。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嘴巴倔得高高的,折子批到一半猛然拍在桌子上,“太傅,这西陵王到底给姐姐下了什么药,为何姐姐会……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他?”
苏越将过目后筛选出来的折子递了过去,轻叹了口气,“公主对他念入骨髓,又怎么舍得怨他恨他呢?”只是他慕云逸到底是西陵之主,断不可能为了悠然留在皓风城,那么等那个时候到来,悠然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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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清原来并不打算来看她的,奈何悠然给了他希望,三个月,只要保住这个女人三个月,届时清然会有机会活过来。他抱着锁魂鼎,嘴角不由得微微咧开,许久又觉得外面有人等着,拖久了不好,便匆匆去了赵文思处。
她已经丧失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只能靠坐在床上,由下人服侍着进一些汤汤水水。
“来人,备些参汤伺候姑娘服下。”慕云清询问过太医,虽然知道任何药材对她都没有,但是人参可以吊命,给她用着多撑些时候。
赵文思诧异之余,眼角清泪滴落,记不得有多久了,他的和颜悦色,他的温声细语。明知道他不是对自己温柔,但是如今的赵文思自私的将他给的一切的好权当做自己的。
“身子可好些了?”慕云清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略显卑鄙,但是他不后悔。端起下人送来的参汤,他吹了吹递给她。
赵文思抬了抬手,虽然捧着药碗的力气还是有的,但是手抬到一般骤然落了下去,脸上有些歉疚的神色,“王爷,我……手上没什么力气!”
同样的容颜,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虽然他想要讨好眼前的女子,但仍旧不习惯亲手喂汤。犹豫半晌,手上依旧没什么动作。
赵文思自然看出来他的不情愿,然就是心中一丝执念,她也跟着沉默,仿佛他不动手,自己便不会喝。
“来人!”许久之后,慕云清转头唤来一名丫头,“伺候姑娘……”
“不必了!”赵文思一把夺过药碗,愤恨的望着慕云清,仰头饮下。她再怎么厌恶慕云清对她的态度,也不想放弃活下去的希望,自然也不会现在和这幅身子作对。
遣散屋子里的下人,慕云清自然知道方才自己的行为已然惹怒了她,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起身之时却被赵文思扯住衣袖,“不能陪我一会吗?权当陪着公主!”
慕云清的手忽然捏起拳头,“赵姑娘,你……可否告诉我清然当年……”
突然冒出来的嗤笑声让原本安静的屋子有了些生气,赵文思心头一紧,紧紧咬着牙关,许久才道:“我的话你信吗?”
确然,他断不可能完全信任眼前这个女人,但是还是忍不住一问。这些年,清然的死一直是梗在他心头的刺,悔恨当年的自己为何不亲自去接亲。若是那样,哪怕一同赴死也甘愿了。
“要听吗?”赵文思看他不说话,想来也是意料之中,见慕云清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才开口,似乎没有以前那样难以言说,“公主出嫁的时候很开心,虽然舍不得十二公主。但是送亲队伍行至三国边境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伙刺客,送亲队的亲卫军对付这些人尚可。但是不久后陛下的暗卫们也扮作刺客冲了出来,不过一面杀了第一波刺客,一面也杀亲卫队的人。为首的人径直冲向公主,我当时真的是胆小,虽然知道公主的本事必不会被这些人伤及分毫,但是仍旧躲在了她身后。来人拿了陛下的信物,公主自然认得,所以没有对来人下手,只是敕令他们莫要再伤及无辜。送亲队被控制在陛下暗卫们手上,但是不过一日的时光,族长带人亲自赶到了。不由分说的袭击了暗卫,武功在术法面前有多无能想必您也知道,所以那些暗卫根本不是敌手,公主也在这场混乱中受伤。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族长带来的人都是族中术法一等一的高手。”
“所以你成了害死她的帮手?”
面对慕云清的冷眼质疑,她忽然很激动,“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公主。我知道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对不起她,可是当初是她让我好好活下去的,是她给我希望的!”
“那你说她还可以活过来是……”
“你这般照顾我,想来十二公主也跟你说过吧。”赵文思捂着胸口,话说多了竟是这么累的事情,“我说的话,你不信,看来十二公主的话倒是管用。她可以救六公主,就一定还能救我,所以我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你不必……”不必如看犯人一般叫人盯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