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楚恒眼中,一个硕大的拳头将将碰到鼻尖,随着那句疑问,拳头撤开眼前,才发现大祭司、胖子张道灵和那书生气十足的霍清正团团围在左右,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
“娜迦。”华渊在身旁轻呼一声,楚恒这才发现,在大祭司他们身后,数不清的娜迦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大殿各处,有的被整齐的劈成两半,有的半截身子成了一堆碎肉,更有不少身上被开了个洞,血水顺着身体流淌到地面上,形成一个血洼。而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脚下正旋转着一道深红色的漩涡,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时空之井,只是那尊娜迦石像此时并没发出什么光线,也不知道这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先找个角落躲起来。楚恒,你隐心境已成,待会运起藏心诀,护在华渊前面。”大祭司一脸郑重的对楚恒道。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大殿顶窗洒落下来,大殿中到处是尸体与血迹,如地狱一般。楚恒和华渊一时摸不清状况,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只好按着着大祭司的吩咐,找了个柱子后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静静坐了下来。
“前辈,他们?”霍清向两个少年方向看了一眼。
大祭司摇了摇头:“现在不是问他们的时候,准备好下一波吧。前面这两次只是来探路的小卒,顶多不用半个时辰,对面的娜迦发现这边一点消息都没传回去,一定会过来更加难缠的对手。”
霍清苦笑一声:“师尊明明推算的明日时空之井才会开启,今晚正好借着满月布上‘月灵潮汐阵’,以月华之力将此地力场中和消除,谁想这时空之井竟早了一日开启,若是真如前辈所说,后面的娜迦更加厉害,恐怕无论如何我们都坚持不到今晚子时了。”
张道灵冷哼一声:“还不是掌院那老家伙一到关键时候就靠不住,咱们玄光洞弟子哪个没被坑过?好在老子早有心理准备,昨晚吃了顿饱饭,要不然刚刚打起来身上没力气就等着被分尸吧。”
霍清眼一瞪:“师弟,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尊!”
张道灵翻了个白眼:“难道我说的不对?老头子简直就是玄光洞……不,是紫青山之耻!平时在自家门里折腾胡闹也就罢了,可偏偏……不说上六院下六院之间职司不同平时甚少来往,就是我们下六院之间若不是有必要也很少走动。可偏偏我们的师尊大人,一听到哪院的女弟子漂亮出众,马上就飞舟过去和人探讨衍虚交替,宇宙平衡;听到哪个同门下山时得了什么宝贝,立刻倚老卖老把东西骗到手。现在山上别说哪个弟子,就是其他掌院见到他谁不是绕着走?在山上偶然碰到同门,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玄光洞的。”
霍清脸上一红,还是小声道:“可那也是你我师尊啊,当敬师如父,子不言父过……”
“我还敬他?师兄你真是读书读愚了。”张道灵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霍清:“这次要能活着回去,你我就联合其他师兄弟,上书天枢院要求给我们玄光洞换个掌院,师弟我个人是非常敬佩师兄你的,我看干脆就由师兄做这个掌院好了。”
“啊?”霍清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道灵。
大祭司也一脸古怪的看着这个长了一对桃花眼的胖子,嘴角抽动半天才缓过一口气,道:“玄光洞掌院是……风无忌吧?”
霍清和张道灵对视一眼,霍清恭敬的回道:“正是,请问前辈是山上哪院的长老?”
之前在和娜迦打斗中,他就看出这老人出手的方式有紫青山的痕迹,刚刚和张道灵说起玄光洞的种种,也多少有试探这老人的意思,此时见他说出本院掌院的名字,心中更是确信。
大祭司嘿嘿一笑:“你回去述说经过时,便说遇见一个叫霍青衣的,你师父就知晓了。”眼中露出缅怀之色:“这家伙,也该一把年纪了还是当初那么贪财好色,也不知道怎么当上掌院的。”
张道灵一脸赞同之色,霍清则满脸通红。
老人长呼一口气,面色又变的凝重道:“闲话也说够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事吧。”
张道灵叹了口气:“还能怎么解决?死抗到底呗。刚刚往紫青山上发了飞符,虽然他们赶到的时候八成我们都成了死人,好歹也有收尸的不是?熬到子时发动月灵潮汐阵根本就不可能,现在还未到正午,就算后面来的娜迦都和前面差不多,我们的体力也坚持不住。”
霍清咬了咬牙,看着张道灵道:“师弟,既然事已不可为,留在这里也没多大意义,你速回山门将此地详情告知掌院,我……”
“师兄。”张道灵对霍清淡淡一笑:“师兄想让我成为紫青山上笑柄么?”
“师弟……”霍清长叹一声,便说不下去。
“紫青山上十二院,没听说有哪院弟子遇敌而逃的。我们玄光洞有个不靠谱的师尊就够让人侧目了,就不用师弟我再添光加彩了吧。”
见自己师弟态度坚决,霍清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也并非没有办法。”大祭司抬头看了看从天窗洒下的日光。这大殿的风格样式不同中州传统的以木质为主,而是以青砖筑成,整体形成一个正方形的大殿。上方每隔一段就开一个天窗,只是原来用于遮挡风雨的玻璃早就脱落了。这样的建筑一度在大晏颇多,是随西边雷州的宗教一起传过来的。
“既然时间上不允许布下月灵潮汐阵,那我们就布大日明煌阵。”大祭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霍清与张道灵对视一眼,见彼此眼中都是一脸茫然,前者方略显尴尬的对大祭司道:“前辈,您说的这大日明煌阵,晚辈……晚辈听都没听过,不知是怎样布法?”
“楚恒,来。”
听见大祭司叫自己,楚恒起身来到他身边,便听老人对自己道:“一会娜迦就会攻来,我们怕是没有时间布阵,你有藏心诀,待会小心些按我的吩咐做。”
楚恒向华渊那边看了一眼,大祭司见了,温声道:“我会尽力护着他,而且,那孩子比你想象中要坚强。”从怀中掏出一只金色的匕首,递给楚恒,正色道:“我说一遍,你记仔细了。”当下以时空之井为中心,对楚恒指出了大殿中八十一处位置,道:“用这匕首在我刚刚指出的地方刻出这个图案,”说着在手掌上虚画了几下,见楚恒点头表示记住,又接着道:“然后按刚刚说的顺序再刻出线把他们连在一起,这些做好变算成功。”
楚恒也不多言,转身就走到第一处位置,刻画起来。他修习藏心诀已到第二层境界,有心牢记自然是过耳不忘。
大祭司又转头对那俩师兄弟问道:“你们的飞舟放在何处?”
霍清恭声道:“在离这里不远的林中。”
“几只?”
张道灵盯着楚恒手中金色的匕首,接口道:“当然是两只,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谁受得了?”
大祭司点点头:“待日头到了头顶,我会启动大日明煌阵,到时听我吩咐,你们一人一个将这两个小子带到停放飞舟的地方,我启动阵法后自会去找你们。”
张道灵忽然对大祭司讨好的笑道:“这个当然听您的。那个前辈,不,爷爷,爷爷您刚刚给那小子的匕首,莫不是羲和十子之一?”
还没等老人回答,便听霍清叫道:“小心,她们要来了!”
大祭司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忽然极速旋转的时空之井,嘿了一声,将原来火堆边那根并不常用的拐杖凌空摄入手中,在地上一顿,沉声道:“望舒,出鞘。”
木杖炸裂,淡蓝色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静静悬浮在大祭司面前。
“望舒!”
霍清和张道灵同时失声叫了起来。
楚恒和华渊这时也将目光转了过来,华渊神色复杂的看着大祭司,楚恒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便低头继续刻画起来。
“不要分神。”霍青衣伸手握住望舒剑,这一刻,年迈的大祭司似乎消失无踪,年轻时的神采又回到了这个老人身上,面色冷冽,眼中清澈如水,腰身挺拔,不复之前佝偻模样。
霍清与张道灵神色一禀。霍清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张道灵则各在一只手上套了个指虎。三人各站一处,死死盯着时空之井。
蓦然间时空之井上出现了七八个人影,张道灵冷哼一声,挥拳就向其中一个猛砸。
“砰”地一声巨响,张道灵猛退了三步,眼前那只娜迦双臂软软垂在两侧,显然已是废了,身下是一面碎成了几块的盾牌。
张道灵脸色难看,见出来的这七八个娜迦人人身前都举了一面长盾,啐了一口:“倒是他娘的狡猾。”又冷笑一声:“这次老子看你还拿什么挡!”
说罢再次欺身挥拳,却见那娜迦瞪圆了双眼,目中荧光待发,而在垂着的两臂后面,又是两条手臂高举起来,手中各轮着一只铁锤,向张道灵猛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