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您好！有些话一直想对您说。
小时候我不像现在这么口齿伶俐，反倒有些口吃，都四岁了，却连句流畅的话都说不出来。为了帮我摆脱这一“劫难”，只要一有时间，您就会在傍晚时分给我读一小段故事，然后让我慢慢地口述，直到我能不卡住讲下来为止。
一段两段，一页两页，一本两本。从《丑小鸭》到《打火匣》，从“one”到“thirteen”，这一超前的“预知”，为我带来诸多表扬和肯定，至今我仍旧记忆犹新。这一切都是您，是您。一块块写白了的黑色石膏板，一本本翻散了、泛黄了的书，是您坚持不懈教育我时留下的痕迹，更是您辛苦的印证。
我上了小学，一切似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您不再“温柔”，更多的是“心狠手辣”。从不在我身旁陪我写作业的您却总是把撕作业当成手头的绝活，一张张支离破碎的纸片述说着一段段令人伤心的历史。还记得上小学四年级时，作业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个漆黑的夜晚，我趴在桌子上想，要是把字写小一点，不就可以省时省力，又能完成作业，何乐而不为呢？开工两小时，进程还不错。可那时已11点钟了。您突然醒了，看到我手头的作业，愤愤地撕了个“片甲不留”。霎时间，我泪如雨下，可还是生硬地拼起地上的碎片。您不为所动，只是看着蹲在地上号啕大哭却又不停忙活着的女儿，嘴里依旧喋喋不休。此后的几天，小心眼的我都没有跟您说话。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撕作业的力量背后是一个母亲殷切的期望，虽然这样做有点儿狠！
当您因为看电视连续剧《温暖》《母亲是条河》而流泪时，我读懂了您的脆弱，您的感动，您的心酸。当爸爸病情加重后，是您放下了城里人的面子，到邻里家去借钱。那时正值8月，爸爸又要去银川看病，我也要开学了，而家里的积蓄早已清空。几个小时后，只见您喘着粗气，将借来的500元钱放在茶几上，那一刻，您额上豆大的汗珠早已诠释了一切。“危机”过后，您又四处给爸爸打听偏方。为了配齐方子上的药，您骑着车子找遍了城区所有的药店。为了让爸爸吃药，您哄着他，帮他擦皮鞋……
从我记事开始，咱家就整日门庭若市。因为当时整个家族只有爸爸一个人通过考学走出了大山，爸爸的亲戚进城总来找爸爸，于是您不得不一个接一个地侍候。您对爸爸有过抱怨，和爸爸有过争执，您承受了城市女性所难以承受的苦与痛。其间，您病倒过，是缺铁性贫血。可即使您有再多的苦与痛，当我对您说出“我爱你”时，不论“动机”如何，您都会开心地笑。当您被狗咬伤了，我关切地询问状况并让您去注射疫苗时，您高兴地说：“还是女儿好！”就是这么简单的几句问候，足以让您眉开眼笑。没想到，您竟如此地容易满足啊！
然而我的身体一出现反常时，您便急得焦头烂额。还记得，去年春末，上课期间，我就有些不大舒服，身上滚烫滚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乏力，却硬是坚持到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左摇右晃，虽然只有几百米远，可那天的路却显得格外漫长。回到家，我一头扎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虽然能听见您的叫喊声，却无力应答。您放下手中揪了一半的面，给我按穴位、揉关节、捋肌肉，手掌都搓红了，可您仍在继续。等我恢复了一丝力气，您才给爸爸打了电话，带我去看病。
或许，这就是爱。或许，这就是天下母亲最真、最切的爱。
女儿：贾治苑
2007年5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