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意义的火枪普遍使用之前,弓一直是人类最重要的远程杀敌武器。弓的基本原理和构造都很简单,就是利用弹力将弦上的箭射向目标,一般仅由弓背、弓弦两部分组成。
我们的祖先狩猎时,将坚韧的树枝弯起和绳索绷紧,便做成了最原始的弓。春秋战国,弓的制作技艺有了较大改进,当时的王弓、弧弓可以射杀飞鸟。汉朝的虎贲弓、角端弓、强弓等配以锋利的箭镞,已能穿透盔甲。后世又相继出现了长弓、梢弓、黄桦弓、黑漆弓、“马克打”、“开元”等造型、效能各具优长的弓。历代皆有良弓,也都不乏著名的神射手,像养由基、李广、黄忠等至今仍家喻户晓。
但弓箭的速度毕竟比不过子弹,除非万箭齐发,通常在一对一交手时,正面放箭还是较容易格挡或闪避的。故而弓箭要想有效地杀伤对方,最好还是突施冷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受传统道德理念的影响,中国人更钦佩凭真功夫获胜的英雄,而鄙夷用箭暗算的行径,因此弓也常被视为一种暗器。在武侠小说中,很难找到哪位一流大侠是以弓箭为主要武器的,最出名的大概就是《水浒传》中的“小李广”花荣了。
弩与弓同属射击类兵器,由于其构架较大,且弩弦多要靠足蹬或机械才能拉开,射程要比弓远,杀伤力也更大,但不适合单打独斗,多为兵团野战使用。诸葛亮发明的一次能齐发十支箭的连弩,则相当于三国时的机关枪了。此后的万钧神弩、双弓床弩、大合蝉弩等也都为多人操作的巨弩。而像擘张弩、神臂弩等供单人用的弩,自汉代也渐次出现了,但终非弩之主流。武侠中还有一种叫紧背花装弩的微型弩,捆藏在背上,发射时无须动手启动弩机,只要一低头躬腰,弩箭便从脑后射向对手,是较难防范的暗器。
梭镖也叫投枪,是枪中的另类,用法近似现代体育中的标枪,可以投掷击杀五十步以内的目标,近战时也可临时充当花枪。蒙古骑兵还有一种平时插于马侧囊袋中的短标枪,在马颈相交的搏斗中较弓箭更加灵活。
流星锤虽属十八般兵器之一,其实也是一种暗器,它以绳索一端系住铜或铁的锤体,另一端握于手中,伺机向对方抛击,还可把绳绕在自己的腰、胸、腕、腿等部位,然后抖身甩去,往往威力更大。
此外还有像匕首、飞叉、峨眉刺、手杖刀、铁折扇、判官笔等,也和前面介绍的兵器一样,均介于常规兵器与暗器之间。
真正意义上的暗器是指那些体积小、分量轻、使用灵巧、便于携带和隐蔽,能乘敌不备、暗中施发的武器。这类武器在万马军中混战厮杀时难有太大作为,故更适于武林人士间的近身格斗。暗器的种类相当丰富,可以自成一个武器族了。一般来讲,有外形结构和击杀方式这两种分类法。
按其形制分,暗器可分为六大类:
一、飞镖类。镖是最常见的暗器,被誉为“暗器之王”,主要有带衣镖、袖镖、简镖、钱镖等。带衣镖是指镖尾系有绸布的镖,镖身呈三棱、五棱、圆柱等形状,前面均为尖头。由于有绸布来平衡和固定方向,这种镖准确性较高,缺点是隐蔽性稍差。袖镖是不带镖衣的,多藏于袖内,不易被对手发现,用时可随手掷出。简镖也不带镖衣,一般装在竹筒或手杖内,有开启的机关,发射神速,更难提防。钱镖即金钱镖,是以古时的铜钱作镖,根据使用者的德行高下,可以无刃,也可开刃。白羽笔下的俞剑平大侠其威震江湖的绝技便是“十二金钱镖”。
二、飞刀类。飞刀是从抛掷匕首发展而来,可分单刃、双刃两种。使用最广的是柳叶飞刀,它形似柳叶,双面开刃,皆很锋利,杀伤力强。此外也有在刀柄上系绸的带衣刀。
三、针刺类。主要有梅花针、指针、点穴针、排针等。梅花针的尖部多呈五刃状,比普通的绣花针略大。指针多藏于手指间,用于双方靠近时突然刺伤对手的脸部,尤其是双眼。点穴针则专用来刺击对方的穴道。排针也叫鞋针,置于鞋尖处,踢打对方时以伤敌要害。这类暗器最为小巧隐秘,但威力不大,故卑劣者常在刺上淬毒。
四、箭弩类(专指微型)。主要有甩手箭、袖箭、背弩、背箭等。甩手箭又名掷箭,体形极小,甩腕便可发箭。袖箭则可藏在袖中,有的制成竹筒形状,内带弹簧发条装置,一按机关,箭便可射出,俗话说“百日袖箭千日镖”,可见这种暗器比较好练。背弩即紧背花装弩,而背箭与其原理一致,故不再赘述。
五、弹丸类。此类暗器中人们最熟悉的便是弹弓了,其弓杆以竹木或铜铁制成,可衬以牛角,附之牛筋或鹿脊筋丝,弹丸有泥丸、砂丸、金属丸等。古代弹弓也算是较厉害的射击类暗器,冯骥才《神鞭》中的戴奎一便是天津卫有名的神弹弓。而如今的弹弓已成为儿童玩具了。再有就是飞蝗石,其名源于外形细长而有棱角,略如蝗虫,多贮于袋中,悬于腰间,可用来抛砸对手,高手能以石击穴。还有铁胆、如意珠、铁蒺藜、鹅卵石等也属弹丸类暗器。
六、奇形类。包括飞砣、飞爪、飞钩、袖环、乾坤圈、铁鸳鸯、血滴子等,其外形及用法一般都较为怪异。
若是按照击杀方式,暗器也可分为六类:一、扎刺类,如前面提到的指针、点穴针、排针,以及手锥、单指剑、铁牛角等。二、抛掷类,包括各类飞镖、飞刀及梅花针、甩手箭、乾坤圈、飞蝗石、鹅卵石、如意珠等。三、机射类,主要是各种弩箭和弹弓。四、索系类,如飞爪、飞钩、绳镖、软鞭、锦绳套索、铁莲花等。五、药喷类,主要是袖炮、喷筒、鸟嘴铳等。袖炮是混用火药的特殊暗器,实际上是一种小型前膛火器,因其细小,故名“袖炮”;喷筒的构造类似小孩玩的喷水筒,一般用牛角或竹筒制成,喷出迷药或毒药,使敌昏厥甚至死亡;鸟嘴铳则更像后来的火枪了。六、特殊类,像含在口中用嘴吹射的吹箭、用装有机关的布套罩住并割取对手头颅的血滴子等。
还应说明的是,大多数暗器都可涂上毒药,以便更快致对方于死地。但使用暗器已为武林正派所不齿了,如果再用毒,更会被同道视为江湖败类。
武林中这般众多的暗器对于传统武侠小说来说已足够使用,也足够神奇了,可在民国的武侠作家眼中却觉得其不仅内容单薄,而且样式简陋、功能老化。于是白羽、郑证因等“北派五大家”就发明出夺命针、蛇焰箭、毒蒺藜、五毒神砂、子母神梭、七星透骨针、沙门七宝珠、乌云喷水筒等数以百计的奇异暗器。这些暗器神妙玄奥、变幻莫测,且方向、速度、力道都变得可以操控。
这时期的作家为何能有如此创新呢?孔庆东先生分析得好:二次世界大战促进了科技的发明,也促进了武侠作家们对于各种奇怪兵刃的想象。现实生活中的科学家大规模地改进热兵器,而在武侠小说中,作家们大规模地改进冷兵器。
到了港台武侠名家那里,暗器在数量和质量上又有了飞跃式的发展,有什么鸳鸯胆、滚刀环、碧磷砂、神鳅弩、情人箭、白蜡针、冰魄神弹、风鸣飞蝗等,甚至还出现了带有高科技色彩、能造成大范围杀伤的天毒雨、孔雀翎、毒水机弩、含沙射影、暴雨梨花针、毒雾金针火焰弹等。金庸《天龙八部》里的天山童姥更是仅凭冰水便制成了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死符。然而明人不做暗事,以暗器伤人毕竟是宵小之辈、奸邪之徒的下作行径,就算暗器的名称起得再花哨,也改变不了其阴毒的本质,所以当代武侠中的正面大侠几乎没有谁靠暗器在江湖扬威立万的,唯一的例外便是《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李寻欢为人的光明磊落与他所用兵器的阴冷诡异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效果,令人耳目一新、拍案叫绝。古龙的非凡创意,将李寻欢塑造为正义与仁爱的化身,而那把小李飞刀也就无可争议地成为了天下第一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