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传统评书中一讲某人武功高强,常说他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也就是说此人熟练掌握了“十八般兵器”的使用技能,故也唤作“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那“十八般兵器”都包括什么呢?
这一概念最早出于西汉。汉武帝于元封四年从当时众多的兵器中筛选出十八种最具代表性的,即:矛、镗、刀、戈、槊、鞭、锏、剑、锤、抓、戟、弓、钺、斧、牌、棍、枪、叉。三国时著名的兵器鉴别家吕虔,又根据其自身特性将这十八种兵器分为“九长九短”。“九长”有刀、枪、棍、矛、戟、槊、镗、钺、叉;“九短”有剑、斧、戈、牌、弓、鞭、锏、锤、抓。
随着时代的发展,“十八般兵器”也在不断演变。像戈,汉代以后便退出历史舞台了,但《水浒传》第二回中说兵器时还是提到了它,并加入了弩、铳、链、挝(即镐)、杈等。明万历年间,收藏大家谢肇淛在他的《五杂组》中又将“十八般兵器”定为:弓、弩、枪、刀、剑、矛、盾、斧、钺、戟、鞭、锏、镐、殳(即棍)、叉、耙头、锦绳套索、白打(即拳术)。到了清代,那讲法就更多了,这里便不一一列举。
如今我们通常采用的是戏剧、评书里的解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锤。
“十八般兵器”之说其实是一种极端简约化的说法,中国古代使用兵器的历史相当悠久,其间出现过的各种冷兵器远远不止十八种。据考古发现,早在公元前6000年的石器时代,我们的祖先就开始使用石刀、石斧、石镰、石铲等,公元前4500年左右的母系公社又有了木或骨制的镞、矛、叉等。在商周青铜时代,一些制作精良的兵器相继出现,戈、矛、钺、刀、镞成为商的五大兵器。西周产生了戈矛合一的戟和短剑。春秋则有了长剑,矛也向细长演变。从战国后期到秦汉,随着冶铁技术逐渐成熟,各式各样的兵器层出不穷。到了唐宋,中国兵器已基本定型,但其后的改进提高从未间断。
冷兵器形式和内容十分丰富,有什么长的、短的、硬的、软的、明的、暗的、带钩的、带刺的、带尖的、带棱的、带刃的,等等,大体上可分为六类:①长兵器,如枪、棍、戟、槊等;②短兵器,如刀、剑、斧、拐等;③双兵器,如双刀、双钩、双鞭、双锏等;④软兵械,如三节棍、九节鞭、绳镖、流星锤等;⑤暗兵器,如镖、飞刀、飞爪、袖箭等;⑥御射兵器,如弓、弩、盾牌等。由于后两种具有暗算或纯防御性质,常不被列为正规兵器,笔者也将对它们的介绍归于谈暗器的一章。
在我国最重要的冷兵器是刀、剑、枪、棍,号为“四大兵器”。其中又以刀在实战里应用最广,故称为“百刃之首”。刀的形制较多,如朴刀、双环刀、双手长刀、三尖两刃刀等。它是中国人最早使用的兵器之一,在原始社会时就出现了。可到了商周,由于那时的铜战刀长度很短,重量也沉,灵活性、杀伤力远不及剑,曾一度被废弃。西汉时,发明了刃长约一米的铁或钢制的环首刀,克服了旧有的缺陷,加上刀的习练和使用比剑简单,所以又重新盛行。到唐代,刀已成为军队最主要的单兵武器,并开始有了弯刀,至明朝又有了柳叶刀、雁翎刀等。刀的辉煌一直持续到了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民挥舞“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剑脱胎于矛形刺兵和匕首,在冷兵器中地位最为尊贵,有“百刃之君”的美称。据说是轩辕黄帝始创,从西周到秦朝,剑一直风行天下,还被作为地位等级的标志,在许多记述礼仪的古籍中都有严格的佩剑制度。
因为剑是双刃短兵器,使用的难度明显大于刀,所以汉以后它在军旅实战中逐渐被刀替代,但民间仍很盛行。在唐代不仅武人练剑,文人也常佩剑、习剑。李白、杜甫青年时都曾学过剑术。唐人对舞剑的狂热不亚于诗歌。宋明以来,剑仍是将军与高士的爱物。除格杀功能外,其彰显高雅的装饰作用愈发突出。
此外,剑在中国也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大臣手持皇帝授予的“尚方剑”,便有了“先斩后奏”之权。再有,剑还被道家作为一种法器,说用剑能“降妖除魔”,这更增添了剑的神奇色彩。
枪的前身是矛,因为古时的矛长度惊人,是兵刃中最长之物,张飞使的就叫“丈八蛇矛”,一般人是很难驾驭的,后来就变为了相对短小灵活的枪。枪由枪尖、枪缨、枪杆组成,枪尖都为钢铁打制,枪刺十分锐利,杀伤力很大,使用之法精微独到。人称“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说明学习枪法之不易。然而一旦练成则难有敌手,赵云、罗成、王彦章、岳飞等皆是用枪的常胜将军,故枪被誉为“百刃之王”。枪的种类也很多,如今习武者常用的就有大枪、花枪、双头枪、短枪、双枪等。
棍恐怕是历史最悠久的长兵器了,上古人类拾起地上的断树枝来抵御猛兽袭击,那便是棍的雏形。由于无尖无刃,使棍时一般不会自伤,所以棍法是最容易掌握的。而棍又能作为习练诸兵器之基础,可说包罗万艺,故乃“百刃之祖”。棍从质地上分,有木、铁、铜等,以木棍为主,这使人感觉用棍更多是出于自卫,而非攻击杀戮,这也让它成为习武的僧人最常用的兵器。但你千万别小觑了棍的威力,赵匡胤便是凭一条大棍打下大宋江山的。从形制上讲,棍还是四大兵器中唯一有软硬之分的,不仅有大棍、齐眉棍等硬器械,还有三节棍、虎头梢子等软器械。三节棍由三根长短相同、柔韧性强的白蜡杆做棍身,而虎头梢子则是长短两根木棍组成。这两样兵器中间都以铁环连接,使起来软中带硬,刚柔相济。而当今最风靡的棍是李小龙常用的那种双节棍。
除了以上这四大兵器外,古代比较常用的兵器还有戈矛合体的戟,其柄前安直刃以刺敌,旁有横刃,戟勾还能勾杀对手,吕布使“方天画戟”曾横勇无敌。但戟的身过长,不够灵便,且头部和戈一样容易脱落或被软兵器缠住,所以后来少见于实战而多作为仪仗之用。
斧、钺原是用来处决死刑犯的,中西方都是如此,后来中国改用了鬼头刀。我们将斧、钺作为战场兵器,也主要是给那些勇武剽悍的猛将使用。斧、钺的区别是,斧小而短柄,多为双兵器,李逵使的就是一对板斧;钺大而长柄,像程咬金用的“金顶开山钺”。和斧、钺同属力量型的兵器还有锤和槊,有“锤槊之勇不可敌”之说,《隋唐演义》里头条好汉李元霸、《明英烈》里的无敌将常茂就分别使的是金锤和禹王槊。
鞭与棍一样,也有软硬之分。软鞭俗称“九节鞭”,由九节细钢棒或细铜棒连缀起来,长度约五六尺,其动作以缠绕和抡圆为主,平时可盘在腰间,携带十分方便,在如今武术界仍甚为流行。硬鞭为钢制,一般十三节,俗称“竹节钢鞭”,末端带尖,以砸打为主,也可挑刺。唐朝大将、“门神爷”之一的尉迟恭就是使钢鞭的高手。与钢鞭用法较近似的是锏,多为方形有四棱,连把约长四尺,因其形状像“简”而得名。另一位“门神爷”秦琼便擅使一对熟铜锏。
兵器中最短的要数匕首了。匕首是一种以刺为主、兼能砍击的兵器,但因其过于短小,故多为随身携带的防身之物。刺客们也常用它来行刺,著名的荆轲刺秦王,用的便是刃部淬入剧毒的匕首。因匕首主动伤人者多为暗算之举,故有人也将其归入暗器。
中国古代的冷兵器是如此丰富多彩、琳琅满目,据粗略统计,至少不下四百种。笔者这里仅说了些皮毛,蜻蜓点水而已。
然而,这般众多的兵器对于武侠作家来说,似乎还远远不够用。于是我们早在明清的武侠小说中就看到了什么判官笔、量天尺、铁扇子、点穴锥等稀奇古怪的兵器。而“北派五大家”中的白羽、郑证因则造出了鸳鸯钺、藤蛇棒、日月轮、峨眉刺、梅花夺、子母圈、九连环、铁烟袋等更为奇异的兵器。到了新派武侠时期,冷兵器又有了一个空前的飞跃,似乎什么都可以变为武器,农夫的扁担、船夫的篙桨、樵夫的柴刀、木匠的锯子,连毛笔、瑶琴、笛箫、棋盘、雨伞、剪刀、绣花针、丝巾等文人墨客、夫人小姐的用具也全成为打斗器械,包括饭碗、筷子、茶杯也可取人性命,真是天下皆“兵”了。
不过,增加了这么多的假兵器,也只能给小说添个热闹,而让这些冰冷的器械为塑造人物服务,才是真正有意义的。《水浒传》中林冲的花枪、鲁智深的禅杖、武松的双刀、李逵的板斧,都是将兵器与人物水乳交融,甚至成为表现人物性格的一种手段。
新派武侠大师金庸、梁羽生等人也十分注重兵器的表意功能,主角与配角、正面与反面、仁善的与恶毒的、潇洒的与矜持的、开朗的与悲观的,不同的人物其使用的武器多有精心安排。古龙的《七种武器》系列不光是把兵器与人物描写相联系,更是让其成为结构故事的核心与推动情节的动力,可谓将兵器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