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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新女性主义文学的异军突起(6)

以长篇小说《女强人》而驰名台湾文坛的朱秀娟自己就是一个精明干练、乐观自信的女强人。她以文商并进的传奇经历成为文坛的一个“异数”;又以作品中的女性人格的现代构建,带来80年代新女性文学的时代亮点和希望所在。

朱秀娟走上文坛之前,一直沿着投身商界的方向,做着各种知识储备和人生努力。台北恕强高中毕业后,她本人因高考失利而就读铭传商业女子专科学校会计统计系,男友王其涵则顺利读完政大赴美留学,朱秀娟继之赴美结婚。留居三年,1963年返台投入商界。曾服务于台湾复兴纺织公司,台湾产物保险公司,现任多家贸易公司负责人。在商界沉浮多年,和一些商界女性颇多接触,朱秀娟深感她们有胆有识,可歌可颂,为现代女性树立了人生楷模。同时,朱秀娟少年时代形成的“叛逆而倔强,好胜而自尊”的性格,她作家中长姊敢做敢当的气度,在学校里一直担任班长的强者角色,加之后来的职业锻炼,这一切不仅成就了她的女强人气质,也给她带来独特的生活素材和写作经验。

朱秀娟走上文学道路,不是偶然的。朱秀娟的父亲爱看武侠书,母亲喜欢看言情小说,家里书架上摆了许多中外文学名著。朱秀娟耳濡目染,也成了地道的“小说迷”。先是王度卢的武侠小说,继而是曹雪芹的《红楼梦》,尤其令她爱不释手,对她发生重大影响。她坚持写日记,喜爱作文,初中时代在同学中就有“小文豪”之称。当年她的国文老师曾预言,朱秀娟日后能成为作家,而真正实现这个文学梦,是在多年之后。高中时代的朱秀娟也曾尝试写小说,但写好后不敢拿出去,而是悄悄藏起来。后来邂逅一位著名的女作家,受其鼓励遂尝试投稿。朱秀娟60年代开始小说创作,虽然出道较晚,却是一个长篇小说的高产作家,如今己出版32本小说。自跻身文坛以来,朱秀娟的作品获得多种文学奖,如“中山学术文学奖”、“年度中国文艺奖”、“金钟奖”、北美文艺协会“学作有恒”奖、“‘海峡情’小说一等奖”等。但真正奠定朱秀娟文坛地位的,当数获得1984年“中山学术文学奖”的《女强人》。就是这部小说,让朱秀娟成为台湾家喻户晓的人物。

朱秀娼谈到她由商从文的动机时说:“我的创作生涯开始得很晚,学校毕业后,就在社会上做事,深感世事无常,自己所拥有的实在是太少太少,再加上我酷爱阅读,顿然希望如能把自己的思想用文字留下来的活,当可足慰平生了。”朱秀娟的创作目的,就是要用文字留下自己思想的足迹;但其作品的社会作用和在读者中产生的反响,已把她推上了时代见证人和妇女代言人的地位。朱秀娟的长篇小说往往以自我生命体验的融入,在曲折但不离奇的故事中去展现女主角的生活和命运。长篇处女作《雨荷》,通过描写她自身的婚姻故事,来忏悔对一段纯真感情的漠视,那种幼稚与骄傲,使自己的婚姻拖延到三十出头才开始。《破落户的春天》里的那一对分离很久的留学生情侣,历经情感的磨难,终于在破落户小城寻求到爱情的春天。这种婚姻故事,也或多或少的带有作者的自传色彩。朱秀娟说道:“我的婚姻就是在美国那破落户似的小城中完成的。那里的人与事至今仍鲜明地活在我心底。”《归雁》和《万里心航》也是描写留学生生活的;《晚霜》则是探讨家庭的不快和婚姻中的“外遇”,表现了女主人公不平衡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

朱秀娟笔下最突出的人物塑造,是事业女性的形象。《女强人》、《万里心航》、《丹霞飘》等作品,都为女性独立人格的构建发出了时代的的最强音。当今时代的新女性,更多地驰骋在事业的疆场,敢与男性一较短长,也不畏惧风雨人生的独立出征。置身于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生活之中,接受着现代文明意识的熏陶,她们比之过去的女性,有了更为阔大的社会天地和人生胸怀;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女性地位的提高,她们的聪明智慧,能力才干也开始拥有用武之地。特别是她们对于女性主体性和现代人格的构建,更代表了新女性成长的方向。当今社会的现实是,“人际之间生存竞争的激烈,从求学时期就已开始,到了社会更显得多种多样。特别是女性的普遍参与竞争,使这个社会益见多彩多姿。朱秀娟所著的《女强人》,诠释了这个时代,也提出了一些发人深省的问题。”《女强人》创作完成后,首先在台湾《中央日报》副刊推出,连载时间将近5个月。自1984年3月在台湾出版以来,迄今再版已达70次之多。岛内还掀起了一股“女强人”热,不少报刊、电视台开辟专栏,就“女强人”这一话题展开讨论,许多部门与社会团体,纷纷邀请朱秀娟前去演讲。朱秀娟也因《女强人》而连续三年荣登台湾十大畅销作家排行榜。这部作品被改编成广播剧和电视剧搬上屏幕后,读者和观众引发了“女强人就是朱秀娟”的反响。作者自谦道:“哦!不,女强人是我的一部长篇小说的名字,那当中当然有我对现实的,也倾注了我个人的信念及精神,但是人物情节都是设计出来的。”朱秀娟曾在台湾的演讲中,对她心目中的“女强人”作了如下诠释。她认为“女强人”不应是咄咄逼人的女人,她应该具备现代女性的四种素质:一是聪明而智慧;二是头脑清醒,不情绪化;三是具有包容性;四是乐观进取。正是得力于朱秀娟深厚丰富的生活基础,得力于她将体验、信念和精神的全身心融入,这种自我形象在作品中的体现,才使小说具有真切、感人的效果。

《女强人》是朱秀娟创作的里程碑,也是台湾80年代文坛的重要收获,它被誉为一部格调高昂的“融民族传统于现代生活”的文学作品。小说中的主人公林欣华,是一个高考落榜生,她不怕讽刺打击,不气馁自卑,不怕艰难风险,以坚强的毅力和果敢的精神去闯自己的人生之路,从做临时工打字1开始,到掌握一家名列前茅的外贸公司。她能够摆脱明福暗祸的陷阱,全力以赴地进取,终于叱咤商场,扬名国际,成长为一个精明强悍,名符其实的女强人。小说通过林欣华的形象,唱出了一曲现代妇女独立奋斗的进取之歌,它使人物形象具有了鲜明的时代性和丰富的社会内涵。

林欣华是一个在奋斗中走向成熟的女性。对人生道路,她以好学不倦、自我成长为基础;对社会关系,她以艰苦创业、经济独立为基础;对亲情伦理,她以婚姻自主、人格独立为基础;对外商关系,她以人格尊严、平等互利为基础。林欣华的性格核心,有三种意识,一是自我意识。这使她在商场角逐、人生舞台、生活逆境的几度空间中,能够立于不败之地;逆境中不被毁灭,顺境中不被同化,在事业和爱情上经受着严峻考验。当林欣华功成名就、事业发达之际,震洋贸易公司的老板吴东培却另找了一个总经理,明升暗降地把林欣华升为副董事长,企图将她摆在一个可有可无、名存实亡的位置上,以此限制林欣华的事业发展天地。林欣华断然拒绝,并立即宣布辞职,但由于震洋公司的人事和经营方式都是她创造的,因此既便辞职,也仍是震洋公司的灵魂。董事长吴东培迫于形势不得不向林欣华屡屡道歉。正是林欣华的自我意识的支撑,使她立于一种独立不败的地位。在爱情生活上,林欣华经受了两次爱情生活的考验。一次是她见到了美国留学生、相貌出众的香港百万富翁子弟雷蒙,两人一见钟情,心意相投,林欣华也为此献身,并专程赴香港结婚。而当他们即将步入婚姻的红地毯的时候,欣华发现雷蒙要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去做随雷蒙出入于各种场合的雷家少奶奶。林欣华断然抽身回台,宣布和雷蒙决裂,拒绝了被人羡慕的荣华富贵。第二次遇到相貌、家世出众的余世光后,林欣华面对余世光频频发起的爱情攻势动了真情。当她后来明白了余世光需要的只是一个相夫教子温柔敦厚的妻子时,她无法因为感情而放弃自己的人生原则。后来她还是和一个虽然家境不富,但却保证让林欣华独立自主的青年叶济钦订了婚。在林欣华的世界里,她把自我意识看得比生命还可贵,不许别人有丝毫侵犯。她说,我可以为雷蒙而死,但不能为雷蒙而生。第二是进取意识,这种意识是自我意识的保证,有了进取意识,自我意识才得以实现和保证。林欣华在困难面前从不服输,她有句很有名的口头禅:“我可以学”,她嘴里不吐出“我不会”几个字。于是她自学了英文,迅速掌握了打字机,而且精通了会计,掌握了做生意的本领。在这句口头禅指导下,她由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变成了人们饮佩的女强人。第三种意识是果断的否定意识。一个优柔寡断、拖拖拉拉的人,是很难成为成功者的。不管在雷蒙还是余世光的关系上,她都没有一念之差,或稍微犹%而断送事业。如果恋着荣华富贵,舍不得儿女情长,那她就会从一个女强人变为一个阔少的太太,由一个独立人变为一个花瓶和摆设。每一次果断的决策,都带来她事业的发展、人生的进步。

如果说,《女强人》是从正面表现一路拼搏而取得成功的女性奋斗经历,那么《万里心航》中张芬芝的成功,却是在异国他乡的多次磨难中成就的。作为台湾早期留学生的陪读妻子,张芬芝携儿带女6涉重洋来到美国,为生存而挑起了全家的重担。但她没有想到,经历了20年的风雨人生,好不容易筑起的家庭小巢竞被一连串的不幸所击毁:丈夫提出离婚,小女儿得了不治之症,大女儿的家庭,儿子的婚姻都屡屡触礁。对此,张芬芝并没有退缩,而是将悲愤与坚忍默默地埋入心底,仍然锲而不舍地追求事业的成功。以林欣华锋芒毕露、立志进取的气质与张芬芝的不堪重负、默默求成的内涵相对照,不难读懂作者匠心独具的创作意图。与这两位艰难地挣脱羁绊,在事业上勇于拼搏的开放型女性相比,《丹霞飘》中的女主人公尹桂珊,更凸显了一种东方式女强人的气质,她对感情的执着和洁身自爱的品格,具有中国女性坚忍不拔的禀赋和外柔内柔的素质。小说没有把事业与爱情放在对立的位置上,尹桂珊所渴望的是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拥有一个完美的女性生命。她始终视事业与爱情并重,二者相伴而行。女主人公开拓的创业道路并没有遇到多少来自旧思想文化方面的阻力。她在服装设计上的成功,与其说是自身力量的展示,勿宁说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的绘画老师、后来成为她丈夫的刘炳弘的支持与推动,以及她外公、妈妈的鼓励。尹桂珊有呵护、支持、帮助自己的家人,有顺利难逢的机遇,有一帆风顺的婚姻和如日中天的事业,可谓爱情事业的道路洒满了阳光和鲜花。尽管生活道路和奋斗方式不同,但在朱秀娟笔下的这类女强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柔中带刚,刚中有柔。既自强自立,勇于竞争,有超越男子的才干,又温良贤淑、忍辱负重,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铁娘子。这就是朱秀娟对新时代女性形象生动的文学诠释。

朱秀娟始终坚持文学的定见,不原因为追求畅销而跟随潮流。

她说:“写作有反应时代之必要,有不屈市场之必要。”在台湾的文学市场流行“轻、薄、短、小”作品的时候,朱秀娟偏偏要写一本120万字的系列小说《大时代》,来“扭转乾坤”。这部描写台湾十大建设的带有纪实色彩的小说,故事发展贯穿20多年,涉及人物213个,成为当代台湾经济发展与社会脉动的时代见证。以公务1的故事来描写历史,当年台湾经济建设的核心人物都是小说中活生生的重要角色,而非背景性的衬托。这是朱秀娟写作生涯中最艰巨的挑战,除了大量的人物采访、搜集资料,四年半的创作期中,她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夜以继日地伏案写作。朱秀娟写起来虽然很累,但很有成就感。迄今为止,她创作了33本书,她的最爱便是《大时代》。这部见证了大时代的小说,在台湾《中央副刊》连载了三年多,引起广泛的社会反响。

在艺术表现形式上,朱秀娟的探索独具特色。曲折、完整,尽显故事内涵。及至《万里心航),虽然采用了以时间为序的传统描述方法,但作品巧妙地把现在和过去的事件同时交叉进行,并在结尾时交会,这种结构方式,既有引人入胜的魅力,又让人读来有条不紊,不疾不徐。

的发展和人物性格的变化,给作品带来一种强烈的动势。

奏明快、颇带动感的小说风格。女作家笔下特有的心理刻划,细致入微,真切生动,有力地揭示了人物复杂的思想情愫。《万里心航)中的心理描绘尤为出色,它或回忆往事,或触景生情,无一不用心理描写的方法来表现,人物内在世界的揭示,自然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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