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院中,两把琴已然摆好,宴师傅坐于琴前,缓缓弹奏。今日的宴师傅着一身鹅黄色纱衣,不似平日的严肃,却是多了一点柔和,修眉端鼻,神若秋水,微低的脸上略带微笑,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微风吹过,青丝衣带随风而舞,伴随着阵阵琴声,如若在画中一般。
看着这一幕,雪落多少有些了然,心中暗自盘算着。
看见自己出来,宴师傅的琴音也是渐渐弱了下来,雪落不去自己琴旁,反是向着宴师傅走去,与宴师傅隔琴相对而坐。也不说话,伸出手幽幽的在琴上随便一拨,一阵清脆而不规律的琴声传出。宴师傅不解的看着雪落,正当要询问时,雪落开口。
“宴师傅,明人不说暗话,你来这无非是避难,我也是无心学琴,不如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好”雪落一边继续胡乱拨着,一边说道。
宴师傅看着雪落,嘴微张,可能这种不加掩饰的开场白,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吧,不过最让宴师傅惊讶的是雪落的年纪,如此老陈,这可并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不过宴师傅的惊讶也是一晃而过,良好的学识于见识让宴师傅很快恢复了常态。
“早就猜到四小姐深藏不露,确没想到四小姐说话如此直白老成。”宴师傅依旧仪表自然,说话不轻不重。
“对人不对事,想来宴师傅也是厌倦了拐弯抹角才来我这的吧。”雪落停止抚琴,身体微侧,直视着宴师傅。
轻笑一声,宴师傅双眼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位年龄和说话语气不符的四小姐。
“那不知四小姐想如何海阔天空?”
雪落微微一笑道:“这倒是简单,所谓朽木不可雕也,我不学是那样,学了也不见得能成凤凰,再加上我本无心学琴,宴师傅又何必苦了自己,不如将时间省下,可在这院中细细研究琴韵,上次宴师傅有感而奏,想来一首新曲即将谱成,这曲间斟酌免不了要费些时日!”说到这时,雪落话语一顿。
宴师傅但笑不语。而雪落接着说道。
“当然完全不学也是说不过去,《晚秋》!我将《晚秋》学会,也算是出师,至于好还是不好,完全就和宴师傅没有关系,那是学生自己领悟不行。这样宴师傅也好有个交代,宴师傅看可好!”
“对了,还不知宴师傅也去过绾花馆,学生很好奇那是什么地方,还想着何时能向大夫人请教一下呢”此话一出,宴师傅的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几分,这绾花馆可是出名的烟花场所,雪落有次听得下人在议论说是看见宴师傅出如此地,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只的赌一把了。
说完这些,换成了雪落笑而不语,该说的都说了,行与不行全看宴师傅,成败在此一举。
一大一小的两人就这样相笑而视,雪落眼中没有一丝畏惧之意,似乎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由不得宴师傅选择。而雪落却知道,此时正式关键时刻,一旦露出弱势那便是全盘皆输。
宴师傅看着对面的雪落,眼眸越发的深邃,她实在想不到一个7岁的孩子能有如此想法,软硬皆施。绾花馆的事自己小心谨慎,也不知她是如何得知。不管是真是假,自己都不愿赌一把。
宴师傅索性闭上了眼睛,脑中不断的思量着此事的弊利。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雪落,开口道。
“既然四小姐已安排妥当,那自然是最好的,我平日便在这院中习琴,倘若四小姐有不明的地方,过来问我便是。”
见宴师傅已经妥协,雪落自然也是装装样子,起身徐徐施礼。
“是,学生定当努力学习。”
雪落信誓旦旦的说完没人信的鬼话。转身就出了院门,徒留两琴一人在院。宴师傅看着离去的雪落,她虽好奇雪落的意图却也知道引火烧身的道理。
“相府水之浑,现在看来这四小姐也不简单。”想罢,双手抚琴,悠扬琴声自然而起,仿佛刚刚一切均是如梦幻境,不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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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逃课,雪落的目的地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书房,昨天大夫人已经去翻箱倒柜了一番,想来今天是不回来了。而且雪落还惦记着那本《三国志》。
来到书房院口,三伯依旧穿着布衣在那扫地,脸上的皱纹显示着他的苍老,两眼深陷。明明已是初春,可树叶还是不停的掉,佝偻的身影就这样忙忙碌碌。三伯见自己来,悄悄的拉着我走到一边。
“你昨天怎么出去的?可有人看见”三伯像做贼一样,小声询问着。
“翻窗走的啊!”
“你倒是走得利索,仍一本书在地上,是故意让大夫人罚我的?”
“呵呵”雪落不知该怎么说。这倒不是自己利索,而是因为那个黑影大叔,当然那一段让自己给掐掉了。说到扔在地上的书,雪落来了兴趣。
“三伯,你说的那书还在吗?大夫人拿走没?”雪落充满期待的看着三伯。
“我说你关心的事好像不对吧。我让大夫人罚了!!”三伯的重音明显落在了“罚”上面。
“罚你什么了?”雪落好奇。
“一屋子的书,让我重新整理。哎……”
“这好啊!”还不等三伯叹完,雪落就忍不住拍手叫好。三伯正准备骂这丫头没良心就听见雪落接着道“三伯,我帮你整理吧,一天的事!”弄的三伯站在那,不知该骂还是该感动。只得又无奈的叹口气。
“三伯,你怎老叹气,叹这么多气还不如现在就开始整理。”说罢,就向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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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重新整理,其实就是把书全拿下来、分类、在放回去。这个过程中雪落可以好好熟悉下这一屋子的书,有用的便记下,改日来一一借阅。
和三伯一起整理完,出来一看已经日头偏西,匆匆告别了三伯就要回自己院子,走之前雪落不忘顺手牵羊,想带走早就看上的《三国志》,三伯本是死活不让,结果雪落给三伯分析,说是大夫人拿了书,而相爷也不知道拿了哪几本,少一本也不碍事,而且自己再三保证,隔天就把书还回来,三伯这才放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