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后,大长老才缓缓地开口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家族继承人身份可不是你所了解的那样片面。一旦你在今天放弃了继承人的身份,并被长老会通过决议,就几乎不可能再次成为家族继承人。长老会的决定不容更改!”
良作认真地点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我......”
就在大长老说着话的时候,本已被关上的宗祠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名腰跨武士刀、孔武有力的青年男子步履慌张地走进宗祠内。
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大长老眉头一皱:“半兵卫,你不是在外面负责守卫家族府邸吗?如此莽撞闯入宗祠,究竟出了什么事?”
进来的这名大约30余岁的青年,正是织田家族的侍卫长——竹中半兵卫。
他以前只听从族长的命令,与斋藤管家一样是族长一系的人,是织田义元之前家族最年轻的一位中级异师,也是良作没有见过的家族最后一位中级异师。
“大...大长老,我有重要事情要禀报。”
竹中半兵卫在良作的身边站定,手中拿着一封信纸。语气与神情充满了难以置信,却并没有多大的惊惧,可见也不是什么外族入侵、族长病故的大事。
“刚才...功二和道三收拾斋藤管家遗物的时候,在加密箱内发现了这封信...这封信......”竹中半兵卫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众人心中皆是一松,只是一封信而已,不是族长病故就好。
目前,第一顺位继承人还没有在织田太一和织田义元之间确定下来,族长要是在这个时候离开,织田家族内部可就真是要发生大战了。
倒是斋藤太郎听到竹中半兵卫的话后,心中不由一紧:是父亲的信...里面说了什么,让竹中侍卫长如此慌乱。
“是功二和道三发现的...那信怎么到了你的手里?道三他们呢?”织田通夫也放松了下来。
“噢!道三他们在看过这封留给他们的密信后非常震惊,想要赶到宗祠来。半路上遇到了我,就让我也看了一下,我马上就赶来了!道三他们...应该...还在路上吧?”竹中半兵卫像是此时才想起道三他们。
众人有些好奇密信中的内容。
要知道,在族长还没有病重的时候,竹中半兵卫和斋藤管家一家一项交好,是将功二和道三他们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的,可从来没有将他们忘在半路上的先例啊。
大长老很自然地说道:“信上说的什么?拿来让我看看。”
“这......”
竹中半兵卫脸现难色,最后还是上前几步。大长老正欲伸手接过密信,谁知,竹中半兵卫竟然没有将密信交给大长老,反而脚步一拐,将手中的密信交给了旁边的二长老!
众人刚放松的心弦又紧绷了起来,大长老和三长老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信上写的什么啊?怎么你还神神秘秘的?”二长老疑惑地接过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这封密信是斋藤管家亲笔书写的。他在信上也交代,这封密信一定要交到二长老您的手上。至于原因,二长老您看一下就知道了。”竹中半兵卫有些艰难地解释到。
正对着长老们的良作,很清楚地看到,只是看了一个开头,二长老的表情就变得非常震惊。而后又是疑惑,最后若有所思起来。
没有人敢打扰二长老,即使二长老已经看完了密信,其余的长老也不敢偷瞄信上的内容。
所有人都明白,密信上一定写着一些对大长老非常不利的事情,却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众人的目光不断在大长老和二长老之间游离,有时还会看一眼也有些疑惑的织田通夫。
“二长老...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竹中半兵卫询问道。
二长老身体一震,似乎此时才惊醒过来。他迅速地扫视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察觉到场上诡异的气氛,顿时怒声喝道:
“混蛋!将这么个玩意递到我手上了,你居然还有脸问我应该怎么办?我倒想问问你这个白痴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借着训斥竹中半兵卫的时间,二长老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思考着接下来自己的应对办法。
其余的长老由于不知道密信的具体内容,害怕胡乱地说话会被牵扯进去,都不敢妄自开口。大长老本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只能在二长老做出决定前保持着沉默。坐着的织田通夫尽管还不知道密信的内容,却也能猜到大长老有麻烦了,自然不愿意为其解围了。
单独站在空地上的良作,与在场的众人都不相熟,因此一点顾忌都没有。再加上,良作猜测密信上的内容应该与昨晚的袭击真相有关,于是就率先开口道:
“二长老,斋藤管家的密信上写的什么?是否与昨晚的袭击有关?能否让我也看看?”
二长老注意到良作,顿时眼前一亮,道:
“不错不错!你猜得很对嘛!不过,让你看还是免了,你的资格已经被你刚才自己放弃了。而如此重要的密信...自然要让大长老先行过目了。”
有所决定的二长老,随手将密信递给了旁边的大长老,笑呵呵地说道:“给!大长老,您先看一下密信的内容。顺便呢,也为大家说明一下,省的其他人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
二长老明知道密信的内容对大长老极为不利,却仍然将密信交给了大长老。这是在以退为进,借此观察大长老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这却是二长老看到良作这个关联最少之人,而联想到与之关联最深的大长老,才想到的最佳应对方法。接下来,自己需要采取什么行动,可就完全取决于大长老会做出什么反应了。
二长老密切注视着大长老的一举一动。
接过密信的大长老,自然也能猜得到二长老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但他也没计较什么,连忙看起密信来。
好半响之后,大长老才心情沉重地放下那张薄纸,呆愣片刻后,缓慢地说道:
“这封信...确实是斋藤管家的亲笔信,还是在一个月前写的。斋藤管家居然在那个时候就预测到了自己的死亡!还说...不管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幕后主使者...一定是...我?!”
“什么?!”
“怎么可能呢?!”
宗祠内一片喧哗,即使是早已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几人,也不禁心中一沉,其中以三长老最为激动。反倒是二长老和竹中半兵卫,却是轻轻舒了一口气。
大长老既没有销毁密信,又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如今的情形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可能的吧?!昨晚的袭击事件不是针对良作少爷的么?父亲只是为了保护良作少爷才牺牲的。那不是一个意外吗?怎么会......”斋藤太郎猛然站起身来。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良作将早上自己与功二、道三他们的猜测说了出来,最后才说:“不过,我们最后因为斋藤管家第三只影鬼的问题,而觉得这个猜测应该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刚才也就没有说。”
斋藤太郎的身形一晃,有些站立不稳:
“父亲的第三只影鬼在万鬼洞的事情...大长老...是知道的。而且,还是前天晚上父亲刚刚把影鬼放入万鬼洞之后...我告诉他的。”
“这全是你们的猜测!就算大长老知道斋藤管家的身上只有两只影鬼,也不能证明大长老是要杀害斋藤管家啊!大长老根本就没有理由这样做!”三长老也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
二长老轻声回答道:“斋藤管家在密信上说,自己在一个月前意外得知了大长老的一个大秘密,而大长老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斋藤管家担心自己会被大长老灭口,就留下了这封密信。”
“不可能的!大长老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究竟是什么?”
“这个...斋藤管家没有说。”二长老摇头:“斋藤管家只是说,这个大秘密不但关系着大长老个人的生死,还事关织田家族的声誉。即使他会因此而被大长老灭口,也不会说出的。”
这个时候,一旁的竹中半兵卫补充道:
“其实,斋藤管家只在信中交代要将密信交到二长老手上,并没有说要公开这封密信的内容,更没有写要为自己报仇的话。只是在密信的最后写到,太郎、功二、道三不要对大长老心生怨恨,不管长老会做出什么决定都要遵从,即使是将这封密信销毁。”
“父亲...这就是你啊......”
斋藤太郎终于了解了密信上的内容。这样的口气、这样的做法,即使他还没有确认过密信上的笔迹,也能因此而认定,这就是父亲亲笔写的!
而在场的异师们,都很了解斋藤管家的为人,那是个眼里只有织田家族的忠诚之士。如此之人死后留下的密信,可信度是极高的。
“荒谬!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也能当成证据吗?连大秘密是什么都没说,你们居然就做出确实是大长老杀死斋藤管家的判断,这不就成了‘莫须有’的罪名了吗?”
三长老愤怒地指责一部分表情默然的族人,继而又对大长老说道:
“大长老!你也说句话啊!密信上的内容完全是在污蔑您啊,您怎么会有什么有损织田家族声誉的大秘密呢?”
“呼......”
大长老慢慢将肺部的空气吐出,有些疲惫地向三长老挥了挥手:
“好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那个大秘密,你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不过...我却没想到,斋藤管家居然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还一直都没有告诉别人。真不愧是家族内最忠诚的大管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