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语苑庭前的羽叶茑萝让胡蝶心生不喜,遂让着伺候的小丫鬟着手清理了,假山失去了青翠的点缀损了三分灵性,余下沉浮于清池边上的玉色乔木尚未清走,倒是增添一份俏皮。
初夏的雨滋润了一池莲色,水光潋滟间似有翡翠珠子出了清澈,原来不知何时一藤绿之铃悄然生长,青翠欲滴的小叶圆润盈丽似颗颗落入清水的珍珠儿,粒粒浮在水面上。
稀疏的雨儿伴着熙和的微风,从温岚的云落入清池,温柔的溅起朵朵水花儿,晶莹剔透的珍珠伴着翡翠似的绿叶点缀了满池白莲。
胡蝶看着窗外串串青翠似翡翠心中有些烦闷,想着近日已曾多次告诫柳莺莺无事不要来莲语苑晃悠,亦不止一次警告过她不要动什么不好的心思,却收效甚微。
胡蝶之告诫更是被柳莺莺视作挑衅,两人不过都是红楼中人,这胡蝶又比自己高贵多少,只不过是比自己先遇到了裕亲王,凭什么来警告自己。
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的柳莺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从胡蝶手上把裕亲王抢过来,让王爷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届时定要这胡蝶像一条被抛弃的狗一般,匍匐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
庭前绿之铃越发茂盛,甚至开出了倩白的花儿,以弯月为形,摘星辰为色,浅浅的坠落在青翠欲滴之上,美得不似人间之色,亦唐突了满池清婉雨荷。
夏雨越发茂密,庭前绿之铃藤前那朵倩白的花儿开得越发灿烂,而此时的柳莺莺开始思索该如何才能博得王爷欢心,这一切不止胡蝶知道得一清二楚,四娘亦是洞察秋毫。
柳莺莺是这京城销魂居的头牌,现下起了离开的心思,免不了要去警告一二的,免得越发放肆。
夏雨微凉,满池雨荷团簇而立,雨珠儿顺着碧色的荷叶落入池中,独居一侧的倩白花儿越发楚楚可伶,孤苦无所依。
室外雨荷斗倩白,室内暖烟轻蔓,四娘让人把柳莺莺客客气气的“请”到了自己的莲香苑,讨巧的小丫鬟即可端上一碗人参汤,四娘笑了笑说道:“最近莺莺辛苦了,来喝点参汤补补身子”。
柳莺莺柳眉轻颤,心中有些疑惑,玉颜神色不变,只用汤勺轻轻搅了搅人参汤,氤氲的雾气朦胧了佳人容颜,只听得柳莺莺轻启朱唇道:“四娘今日怎么对莺莺这么好?”。
四娘闻言故意面露不悦之色:“难不成我平时苛待于你?你在此处如此多年,可曾受过半丝委屈?”。
柳莺莺见着四娘不悦,紧忙补救:“我知晓四娘待我好,嘴上不说,都放在心里呢!”。
四娘闻言,弯月似的眉毛轻轻蹙起,轻声叹了一口气道:“莺莺该不是在诓四娘吧?若是你真心留在这销魂居,又怎么三天两头往胡蝶的莲语苑跑,莫不是也被那人间绝色迷了眼睛,打算跟着美人回江南?”。
四娘说着浅笑起来,发间蝶莺金钗随之轻轻晃动,那只羽翼轻薄的蝶儿形似展翅高飞,而那莺儿如何看去亦不像是枝头之物。
柳莺莺闻得四娘之言低头沉默不语,四娘语带讽刺:“当年你逃难到此处,是销魂居心善给你一口饭吃,给你一处容身之所,才有了你今日的风光日子,你总不能见利忘义,过河拆桥吧?”。
话到如此,柳莺莺亦是一时火大,竟出言顶撞:“四娘此言差矣,虽说销魂居对我有活命之恩,但还不是看在我颇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才出手相救,这些年您没亏待过我,但我也为销魂居赚了不少银子,不是吗?”。
看见柳莺莺如此不识好歹,四娘亦不再客气:“你以为你能离得开这销魂居,我告诉你,你可是卖了身的,在官府上了备案,只要契子一日还在我的手里,你就乖乖留下来接客,我若不放你走,你一生就是这销魂居的女子”。
柳莺莺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转过头不说话。
四娘自是知晓柳莺莺心有不甘,毕竟有胡蝶的前车之鉴,不少销魂居的女子已然动了心思,今日四娘就要寻柳莺莺做样,打消那些蠢蠢欲动的念想,见此便是一挑眉,樱唇轻启挑明柳莺莺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要攀上裕亲王这根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劝你别白日做梦了”。
被人言中心思的柳莺莺猛的站起来,打翻了茶盏,滴滴茶水溅落红衣留下深沉,语中带着愤恨:“你凭什么说不可能,胡蝶不就做到了,难道她不是青楼中人,而是什么良家妇女之流”。
四娘闻言睁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实则是一抹嘲笑罢了。
四娘脸上那丝讥讽深深刺痛了柳莺莺,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在心间补了一刀:“你以为你能与胡蝶相比,心机手段,容貌性情,四娘都不屑让你与胡蝶相较,仅凭着你那个榆木脑袋,也就只配陪酒卖笑,一辈子呆在这销魂居,你可别惹火了我,把你赶出去,怕是不过两三日就要饿死街头了”。
虽然柳莺莺不愿意承认,但自己除了陪酒卖笑,以色侍君,确实别无所长,找好忍下不满,讨好的说道:“四娘当日收留我,我又怎么会不感恩图报,何况进了我们这一行,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还不若留在此处,落得个自在逍遥”。
柳莺莺如此识趣,四娘也不愿意把关系闹僵,毕竟她还是这儿的头牌,笑了笑说:“你会这般想就最好了,你安心留在此处,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四娘绝不会亏待你的”。
柳莺莺自从与四娘一谈后,似乎真的不再动心思,四娘对此很满意。
离去之时,夏雨正浓,朦胧间绿之铃藤上那朵倩白的花儿蓦然飘落,带着纷飞的舞黯然在清澈之间,那些唐突了佳人的花儿,最终消失在风雨飘摇中,只余下颗颗青翠盈润似翡翠珠子的藤蔓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