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季节,杨花都随风,温柔坠落的杨花带着深红的思念,青石小道上铺着一层浅粉色的杨花,不时交织着淡淡的素白。
胡蝶站在杨花树下,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不远处的宫门外,目光中带着丝丝等待,水云宫的人都知晓自家主子在等待些什么,这一切也没有瞒过皇上的眼睛。
宫门前的杨花已经落尽,树下满是厚厚的一层浅粉色的杨花,风缭乱了散落的杨花,越过重重青翠的柳影,落在胡蝶玉掌之中。
夕阳下,胡蝶修长的睫毛在秋风中微微颤动,飘飞的杨花宛如一只只纯白色蝴蝶落在了佳人青丝上,衬托着漫天霞的色彩,曼妙而柔美。
那日鹿血之事被皇后发现,为了保护胡蝶不受伤害,思思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过,被打了二十大板,贬为辛者库贱奴,发配到了浣衣局。
不同于往日的一步三回头,思思被侍卫压下去的时候几乎没有再回头看胡蝶一眼,她知道此次的事情绝不同于自己往日打碎茶盏时候犯的小错误,若是自己不遭罪,自家主子就有大难了。
泪水滴在离开的小路上,绽开了朵朵水花,深一朵,浅一朵,思思离开的脚步落在浅粉色的杨花瓣上铭刻下深深的脚印,金丝的绣鞋上染上了清淡的杨花香。
思思入了浣衣局,那儿的管事公公得了皇后的指示,日日变着办法折磨思思,吃不饱穿不暖已经是常事,而挨打是思思每日都会遇到的事情。
李公公知晓此事,却不好打着皇上的名义出手相助,只能在暗地里看着,托浣衣局的一位姑姑照看一二,但思思的日子还是过得很艰难。
杨花飘飞的时候,像是翩翩雪花泫然而下,飘飞间落在思思因为饱受折磨而伤痕累累的身上,思思忍不住哭了起来,又是想起了在水云宫中胡蝶的呵护备至。
夜色微寒,星辰漫天,秋蝉在树间夜眠,茂密的杨树为宫女的寝房洒下一片阴凉,屋背处的杨树枝头上满是洁白如雪的杨花。
不同于水云宫的烛火通明,思思的住处连一小盏油灯都没有,每日入夜回房间休息只能够依靠着清辉的月色摸黑上床,经常撞到床边,膝盖处都是青肿的伤口。
“起来了,起来了,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来,这宫里可不养闲人,若是做不了活儿,今日没饭吃”,一个凶神恶煞的粗使嬷嬷指着思思大声吼道。
思思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天还没亮,有些迷糊不清,嬷嬷见状一藤条打在思思身上,发出清脆“啪”的一声响,疼得思思发出一声惨叫。
同屋里一个名唤叮叮的宫女小声说道:“嬷嬷,这才三更天,而且她身上还有伤”。
嬷嬷走过去提着思思的头发把人拽倒在地,“啪”的一声,又是一藤条,白皙嫩滑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血顺着脸颊往下滴,溅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思思捂着脸儿,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嬷嬷出去做活儿,叮叮摇摇头,这嬷嬷对待思思如此苛刻,定是得罪了什么主子。
秋夜寒凉,石阶上月的清辉似水静静流淌,飞霜像是水的精灵,灵巧的往思思脖子里钻,很快打湿了思思单薄的衣裳,冷得思思瑟瑟发抖。
嬷嬷鄙视的瞥了一眼瘦弱的思思,指着眼前堆成小山丘高的衣服说道:“这些洗干净,晾晒好,若是午膳前没做完,就不用吃了”。
思思拿起一旁的小椅子,弯下腰捡起一件锦绣孔雀镂空蜀绣披风,秋风吹动旁边的杨树,发出“沙沙”的响声,一片漆黑之中有着萤火虫飞出。
冰冷的井水浸泡得思思双手发白,不一会儿,思思就觉得浑身酸痛,却始终不敢停下来休息,这么多的衣服就算是洗到明天早上都洗不完,自己这么还敢停下来。
思思泪水不停地滴落,溅在井水里,更添一丝冰凉,嬷嬷忽而站到身后,往前丢下一堆衣物,留下一句“都洗了”转身离去。
宫中贵人的衣裳自然是贵重非常,若是弄坏了一件思思就是死了也赔不起,小心翼翼的把衣裳搓洗好,轻柔的晾晒在阳光下,就连一丝丝皱褶都要抚平,思思不敢有一丝懈怠。
杨花轻柔似梦,从枝头翩翩飞舞,是雪花般轻盈的落下,落在刚刚洗好的衣裳上,吓得思思赶紧拂开,若是被别人发现,训斥都是轻的,多的是一顿好打。
浣衣局的小宫女们坐在一旁窃窃私语:“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这么都不用咱们洗衣服了”。
知道内情的叮叮小声说道:“跟我同屋的那个新来的丫头,全帮我们洗了,估计是得罪主子了,故意被黄嬷嬷整”。
站在边上的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宫女惊呼起来:“呀!是黄嬷嬷,那可就惨了”,一群小宫女脸色白了白,似乎以前都被这黄嬷嬷折磨过,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杨花树下,花瓣雪白似玉,一片望去就像是天边连成片儿的云朵,巧燕自树下飞过,翅膀卷起一片杨花,落在思思在洗衣水中泡得发白的手中,引得思思泪水涟涟。
众人有说有笑,站在杨花树下不停的磕着瓜子,壳儿随意丢在地上却让思思前来清扫,刚刚打扫好却又被故意扔得满地都是。
足足一个多月,思思都被众人变着法子折磨,整个人面无血色,瘦弱不堪。
思思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在午夜之时,总是忍不住落泪,泪水尚未打湿枕巾,却已然累得沉沉昏去。
思思在浣衣局日子过得不好,胡蝶是了解得一清二楚,李公公的人没能照顾好思思,而折磨思思的黄嬷嬷与管事公公胡蝶悄悄给他们记上一笔,等到时机成熟自会一起算账,而如今最要紧的事是赶紧送思思离开浣衣局这个地方,不若再过些日子,思思怕是活不成了。
思思被罚去浣衣局,皇后下了懿旨,永不许出宫,亦不得调任他宫,胡蝶打算偷偷地把思思运出宫去,本该与欢姑姑密谋的事情,胡蝶此次却偏偏找了李公公商量。
杨花轻盈入梦,被秋风轻柔的拂过,漫天飞舞似蝴蝶,花蕊间深藏的秋露儿随风落下,落到了胡蝶掌心,恰似思思因折磨而落下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