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朝霞从云层中透出稀疏的光芒,照耀着沉寂了一晚的大地,岸边的杨柳垂着丝绦,凝结着的秋露缓缓散去,化作一缕缕云烟。
朦胧的云烟萦绕,花自零落成雨,朝阳的光芒穿透厚厚的云层,秋日的寒凉随之散去,皇城经历了夜的漆黑,终将迎来新生。
永宁宫迎来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妃郑氏身受委屈,朕深念其苦,倍感痛心,即日起晋升为贤妃。皇五子轩辕渊俊秀笃学,颖才具备,即日起封为渊王,不日前往骊山行宫,非旨不得入京。
郑淑妃拿着圣旨,睫中带泪,哽咽着说道:“渊儿,你要的圣旨母妃为你求来了”。
郑淑妃一袭青衣素雅,一双美目哭得红肿,先是次子离世,又是长子离京,郑淑妃只觉得自己心疼得不能呼吸。
颤抖着的手几乎握不住圣旨,郑淑妃消瘦的手像是干枯的柴枝,指腹起了密密麻麻细小的裂纹,就像是年迈的杨柳又失去了水分。
渊皇子打开圣旨反反复复的看了多次,难以置信的问道:“母妃,为什么只有儿臣一个人前往骊山,您呢?不与渊儿一同离开吗?”。
窗外杨柳的枝条随风轻打在纱窗上,雪白的纱窗落下斑驳的柳影,随着阳光的映照变换着形态各异的姿态。
郑淑妃摇摇头:“你父皇在此处,母妃还能走得到哪儿去?以后你孤身一人,要记得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母妃担心”。
绿柳的清雅落在郑淑妃眸中,成了离别的悲伤,柳叶随风而落,好不容易看着长大的孩子也即将远去,郑淑妃泪如雨下。
渊皇子紧紧抱着郑淑妃:“母妃为何不一起走,你不走,渊儿也不走,我已没有护好七弟,此次绝不离开母妃”。
天边云相聚,团团簇簇的聚拢在一起,投下一片阴影,绿柳带着秋寒,带着母子离别时分清浅的泪水。
天色迷茫,如同前路一般充满着未知之数,郑淑妃也舍不得渊儿孤身一人离开,但这皇宫是个是非之地,若此次不趁着皇上对漓儿的愧疚之情而请求离开,这渊儿怕是一生都要困在此处。
秋日的风当真是格外寒冷,郑淑妃只觉得自己指尖都在发寒,每当想到自己仅剩的孩子就要远去,郑淑妃连心都结了一层化不开的寒冰,刺痛非常。
郑淑妃对上渊皇子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必须要走,只有你离开了,母妃才能毫无牵挂的留在这儿,母妃在宫里多年,自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法子,只有你与漓儿是母妃的弱点,只要你们走了,母妃才能……”。
郑淑妃话还没有说完,渊皇子已明白话中含义,原来自己与七弟是母妃的牵绊,若是没有了,她能活得更好。
渊皇子别开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般徐徐坠落,原来自己是这般无用的一个人,看着残疾的腿渊皇子忽然笑了,不用照看自己这个废人,母妃确实会过得更好。
手中明黄的圣旨被抓出了褶皱,渊皇子擦干泪水,忍着不让泪继续落下,狠狠的咬着下唇偏过头去说道:“好,渊儿这就走,以后绝不再进京城半步,免得成为母妃的累赘”。
圣旨已下,离别在即,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郑淑妃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道:“母妃不是这个意思,你……”。
郑淑妃慈爱的摸着渊皇子的脸,重伤未愈又要远行,自己这个母亲的心就像是被钝刀子一下下的剜心取肉,没能保护好两个孩子,郑淑妃愧疚非常,甚至不敢与渊皇子对视。
渊皇子挣扎着起身,给郑淑妃磕了三个响头,惨笑这说道:“母子一场,谢谢母妃多年照看疼爱,渊儿要离开了,您自己多保重”。
郑淑妃想上前扶起渊皇子,却被渊皇子轻轻推开,倔强的拖着残腿一步步往外挪动,门外贴身侍卫暗夜进来。
渊皇子临出门的时候微微偏头,瞧见在自己心中一直是风华正茂的母妃似乎一夜之间双鬓有些银丝,原以为自己可以为母妃遮风挡雨去,不曾想所有的心痛都是自己带给母妃的。
渊皇子扶着暗夜的手,一瘸一拐的离开,郑淑妃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上原意是先下圣旨,过些日子再送渊皇子离开,不料在永宁宫接到旨意不出半个时辰,渊皇子竟手持圣旨,带着贴身侍卫出了宫门,一切行装都是后来派人收拾了再给送过去。
皇上接到渊皇子离去的消息时,宫门侍卫正不知道该不该拦着皇子出宫,皇上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摆摆手对着李公公说道:“你亲自跑一趟,去送送渊儿,再给他配几个暗卫”,。
李公公“嗻”的一声,立刻前去办此事,半刻也不敢耽误。
胡蝶上前阻了皇上揉额头的手,轻声问道:“万岁爷,您又头疼了”。
皇上望向窗外:“渊儿走了,却连最后来见朕一面都不愿意,朕这个父皇是不是很失败?”。
胡蝶自是不能应下这话,柔声说道:“渊皇子的脚受了伤,他害怕见您才会这般迫不及待的离开,到了骊山行宫渊皇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介时您再把渊皇子召回京城,父子团聚,是喜事一桩”。
皇上笑了笑:“就你会说话,本是离别伤感,却被你说成重逢之喜,只不过这等重逢怕是遥遥无期啊!”。
胡蝶笑了笑:“万岁爷累了吧!在这儿歇息一会儿吧!”,皇上亦不拒绝,在软塌上眯了一会儿。
当日静和公主离京远嫁蜀国,红妆十里,万人相送,而如今渊皇子离京,孤身一人悄悄离开,犹如丧家之犬,只有郑淑妃一人泪眼婆娑,依依不舍。
柳叶随风而落,秋雁成行,云烟朦胧,渊皇子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皇城外的小路尽头,路漫漫不知其所终,更是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