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李安这一病直接把整个官场流程全给省了下来。有点人生追求的都忙着府衙府外跑,求个在京城里的官职,李安即使有心也是无力,便由礼部的人随便分了,结果分了个蜀地刺史。
蜀地本有蜀王李延统辖,朝廷设置刺史名为监督管理,可谁也都知道这刺史不过是个空架子,品阶倒是从三品不低,可如今朝廷诸侯之间关系本身就紧张,鬼知道上一个刺史怎么会突然离职了。李安这感慨间不由得问王进之道:“你分哪了?”王进之笑道:“甘西泗县县长。”李安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道:“我勒个去,你堂堂状元去那么远?”李安疑惑道:“实在没道理啊,难不成你面见皇上时,不会就商量的这事吧。”王进之却是笑笑没说话。
张可久听了拉着李安的手道:“你这官好,正好咱哥俩又天天见面了。”李若白感叹道:“你们是都快要走了,就我一个孤家寡人了。”王进之故意笑道:“若是你在京城里好好呆着,没准真是个孤家寡人。”李安也是明白了王进之的意思,当今皇上久病无子,若真是他日不测,按照规矩,诸侯之间李若白倒是极有希望。王进之平常谨言慎行,今日却突然说出这么石破天惊的话,倒是让李安有点吃惊,反观李若白却是笑笑没有说话。
正在此时,却见谢晓青直接推门进来,将药扔在李安怀里道:“药就这一回了,姑奶奶再也不用送了。”药草正撞到李安胸口,李安不由得故意哎吆了一声,李若白又要顺势再讹她一回。王进之笑着拦着笑道:“行了,不打不相识,今后我们走了,你可就谢姑娘一个朋友了。”谢晓青接道:“就是,还是王大哥通情达理,也亏你们都是读过书的。”李若白感叹道:“你眼里是只有王大哥啊,你这王大哥却是就要走了,还不如你叫我声大哥实惠呢,我这王爷身份还能给你封个官什么的。”谢晓青问道:“王大哥不在翰林院?”李若白笑道:“你王大哥是要做大事的,去甘西了。”谢晓青听了顿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这谢晓青五人俱是少年,谢晓青行事全然没有青衣卫的风范。心思单一,说话大大咧咧的,做事也是想到什么做什么,颇讨李若白喜欢,便把她当成了妹妹来哄,李安等人也是对她十分照顾。奈何这谢晓青却是对王进之一见钟情,情意写了一脸,王大哥却是无意于她。整天王大哥,王大哥的叫着,王大哥一说话,她是事不过脑袋的什么都听,活脱脱的一个傻姑娘。如今大家将一分而散,对她也是不禁有份担心。
李若白见了,不由得笑道:“走,我们今天去太白楼,我请客。”大家一起推搡着晓青走开了。那晓青也是郁郁了一整顿饭,自己默默回去了。然而停不多时,却又飞奔了回来,高兴道:“王大哥去不了甘西了,古口决堤官道不通,皇上有旨,外派官员一律先去救灾,后再上任。令青衣卫随行。”四人听了却是笑不起来,感叹道:“不知有多少人又无家可归,北地先是大旱,如今又是暴雨成灾,百姓不知捱不捱的过。”李若白却疑惑道:“为什么青衣卫随行?”晓青得意道:“要你管。”李安则是一阵心凉,家里是又回不去了。
未几,果然皇帝传来圣旨:命御史贾蕴仁为赈灾钦差。着王进之,李安等人随行。明日启程,不得有误。准贾蕴仁便宜行事。李安等人听了却是心里疑惑,只怕是此行有蹊跷。只得接了旨,赶紧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启程,只苦了李安,病才好,是又要颠簸了。
次日清晨,钦差出行,李若白张可久将李安三人送到了京城之外,才依依不舍而别。这番离京却是和当初来京心情是大不同了,志得意满,正是大展宏图之际,李安和王进之骑马随着大军押送着大批粮草缓缓而行,向柳江而去。
途中贾蕴仁也是将众人召集起来,开了几个会议商讨赈灾事宜,古口决堤,约有九个县受灾,其中还包括淮阳侯的辖地,百姓流离失所,上万百姓被迫向北迁移,携老带幼,衣衫褴褛,场景颇为壮观凄惨,沿途路上卧毙者,比比皆是。李安头一次见到这种状况,心里不由得气血乱涌,许久未犯的寒症好像开始蠢蠢欲动,李安不得不心中时时默念着长生诀,不断消化源源不断的寒意。王进之见李安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正常,本想给他叫来随行医生看看,却被李安拦着了。
灾民不断的向外逃,这只赈灾大军却好像视而不见,直直向柳江而去,大批的粮草在灾民眼里便是救命的宝物,然而却可望不可即,有些灾民索性组织起来,想要强行抢劫官粮,还未靠近就被乱枪捅死。李安见了不由得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冷笑道:“我们奉命前来救灾,可倒先杀死人来了。”王进之思索道:“这只军队由青衣卫和驻守京畿的军队组成,恐怕不是来救灾的,倒像是来镇压叛乱的。”李安冷冷道:“天厌君弃,缺衣少食,如何不反?这两三千人如何杀的完,可恨这贾蕴仁说一套是一套,看上去披服儒雅,实则行若狗彘!”王进之道:“所以他就成了御史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两人正在议论,那边贾蕴仁就派人来找他俩。军营帐里,贾蕴仁显然很不高兴,出发已经半月,可到柳江看架势是要误期,“一群刁民!”贾蕴仁在帐里骂道。转身忽然看到李安正在身后侯着,自知不妥,忽的笑道:“听说李安贤侄身体近日不大好?”李安拱手答道:“有劳大人挂念,些许小病不足为虑。”贾蕴仁笑道:“这就好,本想同你一齐回家拜见道真大师,却不料遇上了天灾,殊为遗憾。”李安咳嗽道:“国事为重,相信道真大师定能体谅大人一番苦心。”贾蕴仁见他身体似乎还不太好,不禁有点皱眉,想了想道:“我又一件事要交于你去做不知道你身体吃不吃的消。”李安道:“大人请讲。”
我这次是奉了太后懿旨而来,一为赈灾,二为平乱。李安王进之互看一眼心道:“果然是了。”“淮阳侯私铸兵甲,企图谋反,朝廷一忍再忍,便决定以迅雷之势将其剿灭,然而雨天道路泥泞,又加上灾民阻挡,这眼看着就要耽误时机啊,等那淮阳侯反应过来,集结军队,可就晚了。”贾蕴仁又忧心道。李安心道:只怕那淮阳侯早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我们过去呢。
见李安二人都是不吭声,贾蕴仁只得接着说道:“我这次想遣你们俩做个先锋,先去探探路。朝廷已经派部分青衣卫在淮阳埋伏,我想那淮阳侯一个巴掌拍不响,身后必定还有人暗中联络支持,你们先去同青衣卫联络,之后带上虎符调遣周遭的官兵借以赈灾名义,围堵主要通道不走一兵一卒,如何?”李安二人确是有点楞,你想兵贵神速,那就轻骑而进,先派我俩过去调兵遣将,岂不是打草惊蛇?李安正想辩解却被王进之拉住手道:“大人尽可放心将此事交给我二人去做,定不辱使命。”贾蕴仁抚掌笑道:“好,不愧是新科状元,平反大任就由你们来打响了。”
王进之拉着李安出了门,这李安是才想明白这回事:贾蕴仁的任务空怕未必是平反,若是将怀阳侯逼反再剿平就是大功一件了。李安不由得冷笑道:“贾大人也不怕一口吃不下,硌掉自己的大牙。”王进之笑道:“这我们就不要管了,尽可照做就是。“李安只是疑惑道:”为什么又挑咱俩呢?“”无权无势,又比较年轻,正是渴望建功立业的人。“王进之笑道。李安笑道:”可见他也看走眼了,我就不想功名事业。“王进之打趣道:”没事,因为你傻。“王进之心里却是感叹道:“王姑娘,只为你一句话,我能不能再见到你都是问题了。”
却说二人从军队里挑出两匹快马,贾蕴仁又给他俩分了十几位精兵。两人快马加鞭还没走出一里左右,只见后面又追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晓青,正在军队里溜着马玩,忽见李安二人骑马出大营而去,立马就追了出来。王进之责备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晓青着急道:”我就不回去,你们要去哪,遇着危险怎么办?“王进之一脸怒意还想再说些什么,李安却道:”晓青来了也挺好,若是遇着危险,晓青还能帮你一把。最不济咱三直接跑路呗,我轻功还行。“身后的精兵则是神情一滞,当初被拉出来也不知道去执行什么任务,只让听李安二人指挥,这可倒好,主将大言不惭的都准备好跑路了。李安仍是没觉得自己言行不妥,还想再吹嘘下自己的轻功,王进之赶紧打断道:”不要胡言乱语,你二人一定要听我指挥,不能随意行事,违者照军规处置!“李安见王进之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则吐了吐舌头,道了声是,谢晓青一脸开心的跟在王进之马后,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