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姜站在营房前,初升的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反射出绯红色的光。旷野一片暖洋洋的金红色。营房上方炊烟袅袅,远处的树林雾气渺渺,两缕白烟交相呼应,应着蓬勃的朝阳,煞是人间幻境!
谭硕死后,双方只是偶尔交战,是个安宁的季节。交战久了,左姜有时候觉得邶国的将军和士兵比谭国人还让她亲切。面对面厮杀,日夜研究他们,已经深入骨髓。谭硕死后,邶国也曾生狼烟致敬。只是平静后必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硕儿,又要恶战了!祝福我们双方分出胜负、来个了断!”
“左君,早!”早练归来的熊俊君站在左姜旁边。
“熊将军,早。吃过早饭,我们先清点弩,然后再研究作战策略,如何?”左姜干练地讲着。
“未时开始如何?上午我得整理军务。”熊俊君说。
“我带人清点弩,如何?未时我们再碰面。”左姜想着说。
“可以。需要多少士兵?”熊俊君问。
“弩的数量是两千。需要20人即可。”左姜说。
“弓箭手里给你挑20人。”熊俊君说:“王亲赐兵器为‘弩’的文书已早我们一步到了。只是此字生僻,就是知道此字也不知为何物。”
“正合我意。不过,一战之后就天下皆知了。那时才是真正战斗的开始。”左姜说:“但愿早日结束一切。”
熊俊君眼里的心疼、怜惜一瞬而逝。
“左姜,谭硕已死,你又何必留在血雨腥风的沙场,为何不回到安宁的家中纺纱织布?”邶国燕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满面白须,熠熠声威。谭硕生前总和左姜说:哪天不打仗了,一定请老人家喝一杯。可惜已是阴阳相隔。
“老将军一日在沙场,晚辈不敢回去休息。”左姜笑着说:“硕儿生前很仰慕老将军,左姜更要代替硕儿表达敬意。何况,天下此时哪有安宁之地。”
“燕某也对谭小将军深表哀悼。没想到他父亲与我厮杀一生,没有分出生死,倒是他的儿子替我们了结了恩怨。”燕颃高声朗朗说着。
左姜微微一笑:“老将军说早了。恩怨还没了结。熊将军和我还在。”
“你们小儿还是稚嫩了!”燕颃老将军哈哈大笑,有几分趾高气扬:“今日你国约战,是群战还是单战?”
“单战。我们双方各自出将五名,如何?”熊俊君朗声喊到。
“输者为何?”燕颃老将军高声回应。
“粮食十石奉上。”熊俊君说完,莞尔一笑。
“当真?”燕老将军有点惊讶。
“战场无戏言!”熊俊君喊。
“狗屁混帐话!战场无戏言是哄小儿的,无戏言怎会要了你家谭硕的命?战场就靠诡计!”燕老将军粗鲁地吼着:“不过此仗我就相信你们。”
熊俊君看看左姜,左姜仍旧嘴角含笑,目光却落在远处。
“陈闵出列,赴头战。十回合就返!”熊俊君下着军令。
陈闵披挂上阵,对阵邶国燕言。
燕言是邶国第一大力士,力大无穷。陈闵支撑至第五回合,就节节败退,勉强支撑到第十回合,就撤回阵中。邶国擂鼓庆贺。
“谭硕死后,汝等只是鼠辈了!”燕言口吐狂言,大笑而归!
双方战罢五人,谭国无一人获胜。其中一人甚至逃至树林之中,邶国军队嘲笑不已。
“熊将军,可服?”燕老将军高声问。
“今日首战,吾等自当练兵。来日再战。”熊俊君有点恼羞回答。
“粮食之诺,何日兑现?”燕颃追问。
“三日之后,双方再战。开战之前,先奉粮食,如何?”熊俊君说。
“老夫姑且相信你。”燕颃领兵回退邶国营房。
“树林里有埋伏的弓箭手吗?”回到营房的熊俊君和左姜急召刚才逃至树林的熊淇询问。
“没有。”熊淇坚定地说。
“没有?难道不在树林之中?”熊俊君看着左姜问。
“不,只能在那儿。”左姜想了想说:“今日可能没设。或许他猜透我们今天只是练练兵?”
“漏了风声?”熊俊君凛言。
“不过我当时只是在树林小范围跑了一圈,就出来了。会不会埋伏在别处?”熊淇解释。
“不会。只要有埋伏,你一靠近他们一定会杀了你。因为那是他们的秘密兵器,不会让人看见。”左姜肯定地说。
“他们没准就没有这个兵器,只是咱们自己吓自己。”熊淇不以为然地说:“窝窝囊囊的打了一仗。为啥不干个大的?弄死他们给谭将军报仇。”熊淇站起来握着拳头说。
“还没到时候。”熊俊君答。
“你回来都两个月了,就出去打了一场败战,故意让我们输!你没听见邶国人怎么骂我们:鼠辈!等什么?等女人当家?”熊淇激动地嚷着。
“住口!怎么讲话?一点礼数不讲!”熊俊君呵斥着。
“谭夫人,熊某人着急口不择言。见谅。”熊淇冲着左姜抱拳。
“熊弟客气。心情可以理解。”左姜笑着说:“现在让你去打一仗,不必等我当家,如何?”
熊淇讪笑着说:“夫人,刚才......请夫人下命令!”
左姜微微一笑说:“就怕熊弟听到命令后,嫌弃任务小,不愿意接令。”
熊淇抱拳说到:“夫人,不要再取笑熊淇了。刚才熊某实在是着急。夫人.......”
左姜哈哈笑着说:“熊弟还是那个怂样。总是冒失说话,不断道歉。”
大家笑作一团。
左姜冲熊俊君点点头,熊俊君严肃地命令着:
“熊淇,听令!”
“熊淇在!”
“命你带兵三千,子时至北面树林,放火烧林,尽量多烧!”熊俊君部署着。
“烧林!啊......”熊淇惊讶地张着嘴巴,又立刻闭上说:“熊淇领令!”
“陈闵听令!”
“陈闵在!”
“命你带一万士兵,骚扰邶国军营,牵扯其军力。目的是保护熊淇军队烧林成功。不要实战,更不要伤亡。”熊俊君对着陈闵吩咐着。
“陈闵领令!”
熊淇、陈闵二人离开。
左姜和熊俊君并肩站在军营前,看着前方冲天的火光。
“至少烧了一半了。”熊俊君说到。
“燕颃估计需要时日重新部署他的潜伏箭队。正好给我们时间差。”
“燕颃作战老道。我方如此大张旗鼓的烧林,他肯定会猜到我们发现了他们的树林埋伏。所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他们喘息时间。”
“熊将军所言极是。”左姜看着熊俊君:“我计划明日夜晚发动攻击。”
“燕颃今夜经此一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估计.......”熊俊君冲着左姜说。
左姜忽然蹲在地上,拿起一个树枝说:“你也写在地上。”
熊俊君站立不动,低头看着左姜说:“幼稚。从小就爱玩这种把戏。你写吧,你写啥都算你赢。”
左姜狠狠地盯着熊俊君,熊俊君假装一直看着前方的大火,可感觉身边的火似乎越来越烈,长叹一口气说:“哎,真想念谭硕。这种把戏只有他愿意陪你玩。”说完有点生无可恋地蹲下,拿起一个树枝,写下一个“”粮”字。
左姜站起来,扔掉树枝。
"你怎么不写?"熊俊君困惑地问。
“我的手下败将都知道,我还用写?”左姜骄傲地说。
熊俊君张张嘴巴,终究一言没发。心里却几分欢喜,看见她想起玩这种旧梗,或许心里的伤痛也淡了很多吧?
“明日给邶国军队准备十石粮食,让他们成功。一个时辰后,我方发动进攻。如何?”熊俊君眯着眼睛,看着前面越烧越烈的大火。
左姜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说:
“赢了邶国之后,我们会去哪呢?”
旁边的熊俊君却没有给出答案。
“今日我已让弓箭手将新的箭扣安上。”左姜答:“此次一起又运来2000张弩。现在去看看?”左姜边说边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