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高度往下看,根本看不见崖底,掉下去一定粉身碎骨。
可是,老道士纹丝不动,在那条细细的铁链上合目盘膝而坐,神态自若,颇有一种远离凡尘俗世的味道。再看他的外表,蜡黄脸、扫帚眉、三角眼——正是阔别了十七年之久的苍梧道长。
十七年!我内心的激动难以形容,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怕惊扰了道长,生出事故,只好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位奇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道长突然睁开眼,目光凌厉,双手飞快地打出几个招式,接着向下一按铁链,整个人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稳稳当当的落到地上。似老鹰一样迅捷,如燕子一般轻盈,象猛虎一样有力。
“呵呵呵呵……胡兄弟,老道我等你十七年,你终于来了,我果然没看错!”道长朗声笑道。
他年纪老迈,看上去十分瘦削,却是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依旧是一身灰色道袍,相貌奇丑却神态超然,仙风道骨。只是,十七年不见,他已经是白发苍苍,留着长胡子。
我大感诧异:“苍梧道长,过了十七年,你一眼就能认出我?”
道长脸上颇有得意之色,笑道:“这个么?咱们到屋里喝杯茶,一会我慢慢告诉你。”
我随苍梧道长走进最大的一间土房子,里面有点局促,仅有二十来个平方。墙上的灰都剥落了,看起来一片斑驳。桌子椅子都是木质的,颇有些年头。这一切虽然古朴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齐,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香烛味。
屋子正中间设着香案,上面供奉着道教信奉的三位最高天神——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我连忙跪在案前,恭恭敬敬的上香拜祭一番。
道长邀请我就座,并为我沏上一杯清茶。金丝猴却在一旁玩弄着我的大草帽,兴致不减。
我呷了一口茶,恭恭敬敬对道长说:“谢谢你当年救了我和我奶奶。”
苍梧道长笑:“胡兄弟无须再客气。学道之人就是要悬壶济世,救急扶危,老道我救助过的人多不胜数!胡兄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一眼把你认出来?原因有二。”
我大是好奇:“哦,哪两个?”
道长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这座云鹤观,普通人是找不着的。在大约一百六十年前开始修建的时候,我茅山先祖运用五行八卦的原理和地理优势,在这一带布置了数十个古老而复杂的阵法,让外面的人进不来。他那么做,是为了避开战乱,保护茅山弟子在深山里安家,不被太平军所杀。”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这里。那么,一百六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洪秀全下令诛杀茅山弟子?”
道长叹口气:“没错。当年洪秀全称王之后,太平天国正值全盛时期,洪秀全为了巩固政丨治地位,维护他所创办的‘拜上帝教’在中国宗教的主导地位,狠命打压其它教派。他下令把全国的佛教寺庙、道观、关帝庙等等烧毁,还有大量的宗教经典、珍贵文献,砸坏佛像,诛杀和尚道士。”
对于太平天国这段历史,我知之甚少,但是我记得,那个时期的死亡人数是世界战争史上最多的,比起二战足足多出一倍。那么,其间受到迫害的茅山弟子应该不在少数,余下的人历尽九死一生,才逃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修建道观,得以开始新生,做一只闲云野鹤,故取名云鹤观。
“所以,能来到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精于奇门遁甲、精于术数和破阵的高人。另一种,则是跟我茅山一门有莫大渊源的。这两种人都少之又少,我在这里居住数十载,除了我先师还有你,我根本没见过其他人。你应该是第二种,即有缘人,这个我十七年前就告诉过你。”
我又问道:“那,第二个原因呢?这么多年来我的模样没怎么改变?”
“我不需要认出你的模样,只要认出你头上那道白气。”
我诧异:“我头上有白气?”
苍梧道长:“有,但是普通人看不到,只有道行高深的人才能看到。绝大多数人头上什么也没有,但是,极少数人头上有黑气,也有的是紫色,也有的是白气。”
“头上冒黑气的,是命道十分差,或者遭人用邪术暗算过、或被埋骨在三衰七败穴里的;头上冒紫气的,是王候将相、开国功臣之类;而头上冒白气的,可能是一国之君,也可能是太白金星,即玄学天赋甚高的人。我敢断言,你头上的白气就是太白之气。”
看到我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道长又说:“你6岁那年,我就是看到你头上白气,所以才断定你是我要找的茅山传人。”
一时之间,我竟然无语。我是太白金星?太幽默了这。
突然,我想起这次上山来的目的,急忙道:“这什么星什么气的,我也搞不懂。道长,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是为了请道长出手救救我的几个朋友,他们现在情况十分危险。”
于是,我把发哥圆圆还有朱建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补充:“一路上我都没敢拖诞,就怕他们几个有生命危险。苍梧道长你救人无数,想必有悬壶济世之才、利物济人之德。请道长务必出手相助!”
苍梧道长认真听了,便沉默不语,象是在思索什么。
我一时不好打断他,便不出声,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茶。
道长终于开腔了:“你的两位同事,所中的邪气都不深,并不难解决;只是你朋友的那个脑瘤有点麻烦,那叫‘冤孽结’,是怨气、恶气比较重的鬼所种下的。当然,我要化解冤孽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我得认真问你个问题——”
“道长请讲。”
“世事无常,假如我死了,你的朋友再次被鬼怪侵扰,那你怎么办?”
我住愣了,一时回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