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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二

结了婚,不能住一起,不能张扬,一切都要保密。尤其不能叫君实知道。史教授在市内给秋月租了间房子,秋月在那里住,连母亲都不告诉地址。平时出进,都要小心地看看身后,确信没有人,才迅速进去。

“我们像搞地下工作啊!”秋月依偎在史教授怀里,撒娇地说。

史教授吻着她,自信地说,忍辱负重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来他们会住在豪华的房子里,大大方方接待宾客。秋月相信他的话,反身热烈地去吻他。

史教授先出国。到美国后,他通过学校,给美国有关部门打了个报告,很快就批准了。林秋月,以史教授夫人的身份,合法地坐上飞机,跨洋过海,到了美国。

人生的蜜月,从现在,真正的开始了!

郑君实懵懵懂懂,像做梦一样,糊糊涂涂地过,每天像云里雾里。

直到那一天,有人悄悄告诉他,他的前妻,那个风韵犹存的林秋月,一直跟史教授偷情,现在两人成了正果,结为夫妻,到美国去了!

郑君实恍然大悟。好长时间以来,就觉得秋月不对劲,果然有事!想想自己和秋月,从乡下病转起,一直没有分离,自己对秋月,没有丝毫过错,叵耐她竟和一个老头子偷情!真是耻辱。尤其想起汪玉瓶劝说自己离婚,诱导他将来“破镜重圆,”想起秋月的眼泪,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谎话!一种受欺骗的感觉叫他胸臆难平。

郑君实,老实人,也是倔人,一怒之下,他找到碧月家,和汪玉瓶评理。汪玉瓶大事已就,哪里还在乎他?言词间就有许多傲慢轻蔑的话。郑君实的怒火更加难平,当汪玉瓶说出“男人没有本事,就不要拖累女人!”郑君实再也按捺不住,手起一茶杯,扔在一面镜子上,将镜子打出无数裂纹。汪玉瓶立即报警。警察将君实带到派出所,认定他在别人家,施行了暴力,将他拘留了三天。

那是极其重要的三天。郑君实在那三天里,思前想后,把自己的半生做了个彻底检讨。一时愤怒,一时悲伤,肝肠欲裂,万念俱灰。从那里出来,他看世界已经是一片灰暗。回到家,眼前的一切,都叫他难过,到处都有秋月的痕迹,到处都是刺激!自己的人生这样失败!贫贱,下岗,苦苦挣扎着过活,最后是受老婆欺骗,家破了。

他想到了死。也许那样一来,一了百了?可是又放不下北斗。女儿从母亲离开家,就变得郁郁寡欢,成天没有一句话。不行,我得活着,我要看见女儿长大。可是现实环境让他呆不下去,同事和街坊都知道了他家的变故,大多数同情他,也有嘲讽的,他从人家的眼睛里看见了嘲讽。甚至对他同意离婚,人们也有指责,说一般男人,都是把出轨的女人拖死!而他居然协议离婚,可不是脑筋差根弦?

没有人理解我。友情更是奢望。这个灰蒙蒙的世界,我好孤单啊!君实真的很无奈。再一想,自己本来不是个无用的人,只是因为单位垮了,才落得到处打零工。那个女人,不就是因为自己贫贱,才起了异心吗?不行,我得振作起来!我要活出个人样,让她看看!思前思后,君实决定离开石庵巷,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到哪里去?没有想好。世界这样大,或许到处都有他生存的空间?听说海边在大量招工,君实决定就去那里,他要在背井离乡的环境中,在孤独的境遇中,把过去的伤心统统忘掉。如果运气好……

主意已定,君实哄着北斗,叫她去叔叔家住一天。他自己独自关在屋子里,给弟弟写了一封信。这个世界上,君实谁都不敢相信了,唯有君浩,是他可以信任的人。他花了一个夜晚,写好这封信,拜托弟弟弟媳照顾好北斗。他相信弟媳,那个善良温和的王小娜,这么多年来,她无怨无悔地跟着弟弟过日子,对于北斗,她是一定会有同情之心的。

君实哭了一夜,肝胆寸裂地想着女儿,到早上,他擦干眼泪,毅然决然地走了,带走了他的主要工具。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回来?一概不知。他实在说不出来。先离开三千里再说,伤心的故乡啊!

君实走的第三天,君浩和王小娜到这里来,把北斗的日用品搬到了他们的家。

北斗这孩子,本质上单纯无比,这一点很像父亲。或者就是遗传?

家里不富裕,但是父亲脾气好,母亲惯着她,手上生一个小包,父亲便大惊小怪,一定要带她去医院。穷人养娇子,君实有时这么说。北斗想想也对。这样的环境,北斗从小喜欢静谧。看着天上的星星,她可以一连几个小时不眨眼。想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有快乐在其中。她也喜欢读小说。红楼梦,水浒传都看,也看港台小说,常常为里面主人公的纯情所感动。她也读了些西方人情世故的小说。耽于幻想,是她性格的主旋律。在父亲呵护下,她从小在自己的王国里,自由自在地信马由缰,获得快乐。

可是,这样的女孩子,不能遇事,遇事就手足无措。

母亲离开家,把她打蒙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她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父亲那么和气,母亲怎么啦,要离开父亲,离开我们?开头,她以为母亲不过是和父亲有什么小过节,不久就会风平浪静的,可是过了好久母亲也不回来,再后来,母亲竟然远走高飞!

北斗小小的心版,被一些粗暴的线条划了痕迹,划伤了!

母亲私下和她谈过,说绝对不会放弃她。将来你会理解母亲的。这又叫北斗迷茫。不放弃,干什么要走呢?直到有一天,她偶然得知,母亲竟然爱上了一个老头子教授!和老头子去了外国。那一刻北斗恍然大悟,心痛,愤恨,不,母亲,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接下来父亲又消失。北斗是真的迷茫了。甚至是惶惑。十几岁的她,实在不能理解,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抛弃了我?那些天,她从早到晚不说话,低头沉思,想不出道理来。

幸好有叔叔婶婶。他们温和地对待她,给她做可口的饭菜,安慰她,说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将来一切都会回归的。北斗半信半疑。

弟弟卫国真的是个好兄弟。他比北斗小两岁多,却显得很懂事,善解人意,北斗有什么心思,只要告诉他,他总能合情合理的给她一个解释,态度又是那么温和,叫北斗想起父亲。

每天,她和弟弟一起去上学。北斗读高中了,而弟弟初中还没毕业,两个学校相隔好几条街。卫国总要陪姐姐走到那个岔路口,看着姐姐走远,才转身。放学回来,婶婶照例已经做好了饭菜,温和地叫着:“北斗啊,来,先歇歇,马上吃饭!”婶婶很忙。她和叔叔都是下岗的,为了生活,两人找了不少单位,都被人家拒绝。下岗的太多,人有的是,僧多粥少,人家不稀罕他们。两人想开一个小店,一看,附近到处都是的,走几步,就是一个店子,显然不可能有收入。王小娜东奔西走,到处打听,学到了一门手艺:做面饼。用汽油桶,里面糊上泥,做成一个大炉子,上面放上平底锅,将面粉和熟,里面包上一些粉条啊,鸡蛋啊,韭菜啊,在锅里加热,到食物发出香气,就成了。这样的东西,很填肚子,南来北往的人都喜欢吃,做了几天,收入比给人打工强多了。只是很辛苦。半夜要起床和面,天亮就要出摊,天黑才能收工,一天下来,两人腰酸背痛。再就是城管。开始,他们不许摆,王小娜好说歹说,感动了一个也是下岗的分队长,经他允许,在学校转角一个墙角处安置炉子,要是下雨,还可以撑伞!

这样一家人的生活就有了着落。卫国很懂事,碰上放学早,总是到摊子那里去,换妈妈回来做饭。北斗也要去,王小娜说不用。“你要复习功课,准备高考呀!”君浩和王小娜,都是希望北斗上大学的。但是北斗坚持要去。在小摊那里,她学着照料炉子,学着做饼子,也学会了吆喝。她觉得很有趣,一点也不害羞。有时候,卫国来了,就把两个大人都换回去休息,两个孩子,乐呵呵的,来买饼子的人看着,也笑。

生活,并不是那样总板着脸。

忙碌的一天过去,夜里,这四口人吃罢晚饭,有一段闲暇时光。多是谈家常,王小娜讲她小时候的事情,讲同学,君浩讲下放时的种种趣事,卫国讲学校里的趣闻,北斗不讲,只是听,听也很开心。之后,两个大人因为半夜要起床,早早就睡去。卫国和北斗,在各自的桌子上做完作业,也进入各自的房间睡觉。君浩在北斗进来之后,想办法在屋子里搭了个阁楼,让卫国睡在上面,卫国的房,腾出来让北斗睡。一般夜里十点不到,这屋里就是一片安静,除了均匀的呼吸声。这一家,总体是安宁的。每天的收入在那里,可以吃饭,还可以有点积蓄。在社会这样萧条的时候,一个普通家庭,这样尽够了。

君实一直没有消息。走了很久,没有一封信,没有一个电话。他去了哪儿呢?不知道。这里也有不少人去海边打工,都是和家里保持联系。君实这样毫无音讯,叫人担心。社会上,到处是找工作的人,南来北往,乱哄哄的。其中有极少数不走运的人,就消失在人海中了。君实会那样吗?君浩深深担忧。王小娜安慰他,说君实是个实在的人,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可能是忙了,也可能在寻找理想的工作,我们给他把女儿带好,就对得起他了。君浩想想,也只有这样了,生活中,需要处理的事情这样多,慢慢也就无暇去猜想哥哥了。

北斗读书,偏科,数理化的成绩一直不好,所以她对于上大学,没有什么奢望。不上大学就不活了?她这么想。叔叔婶婶和弟弟,给了她一个安宁的家,暂时她就在这里,休憩疲劳的身子。她就盼着高中早些毕业,那时候就去社会上,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一个人的时候,她偷偷回了自己的家一次,看着父母留下的痕迹,抚摸着自己睡过的小床,默默流泪。一切都像梦一样!温馨的家,眨眼就没了!人分三处,这是为什么呢?

北斗经历了好一阵惶惑。家庭的变故,使她瞬间成熟了很多。

北斗的学校,在一条大河的边上,那条河在春天的时候最美。水从上游慢慢涨起,带来许多鱼儿在水面跃起,晶莹莹闪亮一下又落入水中。许多船在水面驰过,汽笛声响彻两岸。两岸是无际的柳林,绿莹莹的,散发着春天的气息,林间有绿油油的草地,走在草丛中,可以闻到清香,偶然还有野花,蓝色的,或者红色的,叫人不由自主地停步,蹲下去观赏。

北斗喜欢在课间时候,去那里溜达。有时候,放学很早,她也会去那里,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流水,看对岸停泊的轮船拉响汽笛时腾起的白烟。北斗喜欢带一本小说去那里,坐在林间一根倒木上,读港台人物那些缠绵的爱情故事,对她是一种享受。

那天下午,学校早早就放了学,北斗又去那里,坐在林间,细细品读一本琼瑶的书,很快就专心致志了。

身后似乎有动静。回身一看,一个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哩!已是初夏,他穿着一件短汗衫,露出健壮的双臂,他的眼睛很亮,一头黑发,有些乱。北斗的脸瞬间红了,这个粗犷的少年,一下子叫她感到不好意思。少年开口了,语气却很文雅:“请问,你看到一只黑狗跑过去吗?”北斗茫然地摇摇头。少年显出失望来。北斗不忍,问道:“是你养的狗啊,怎么会跑丢了?”少年说:“刚才在那边还跟在我后面,这跟人说了两句话,就不知跑哪里去了!”两手合成个喇叭状,叫着:“虎子!虎子——”这样叫了好几声,很远的草丛那里似乎有动静。很快,一条黑色的小狗欢快地从远处跑来,跑到跟前,绕着少年又是蹦,又是摆尾。少年蹲下来,摸着小狗说:“叫你不乱跑的,小心别人捉你去!”北斗看少年,语气那样温和,完全像一个慈祥的老太太!不禁笑了。少年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说:“这家伙,像个孩子,就会淘气!”北斗说:“你不是孩子吗?”少年笑了:“你也一样。”

两人谈起话来。少年也是高中生,另一个学校的,和北斗一样,都是高二。他说,现在整个班上,只有一件事,考大学。“我妈妈现在只要一见我的面,就问功课怎么样了?模拟考试得了第几?其实时间还早得很,要到明年才高考哩,大人们都是这样急。”北斗蓦地想起,他还有大人关注,我的爸爸妈妈呢?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不吭声了。

少年很敏锐,一下子发现了北斗的情绪,他关心地问:“你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吗?”北斗摇摇头。那狗深通人性,看主人对北斗亲切,也跑到北斗身边,用嘴轻轻拱北斗的脚,这个小动作又让北斗笑起来。

少年主动说,他叫赵一垒。“堡垒的垒啊,”他笑着说:“我爸爸给我解释过,是希望我将来在任何地方,都能坚强,比别人强。”怕北斗不懂,他又说:“就是要我做个碉堡。其实碉堡哪是好做的?我们班上,成绩比我强的就有好几个。我要是碉堡,他们就是炮楼了!”这个解释有趣。北斗便说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想,赵一垒在班上,只有几个人比他强,那么是不错的了,相比自己,数理化那样滞后,我不能跟他比。赵一垒不知道北斗想什么。他睁大眼睛,看着北斗说:“你叫北斗?北斗星?你是天上的星星呀?”不等北斗回答,又说:“你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一个镜头,有个电影里面,满天的星星,下面是一个静静的碉堡,周围特安静,景色很美!”北斗又笑了说:“你才是会联想哩,有那么巧?”赵一垒也笑了。两人就觉得彼此有些亲近了。少男少女,原本用不着许多时间就可以亲近。

天不早,要回家了,赵一垒走前面,北斗跟着,小狗摇头摆尾前后跑。到一个路口,赵一垒指着远处说:“我的家就在那里!”北斗看去,那里是一片红砖红瓦的宿舍,不用说,是一个工厂的住宅区。赵一垒说,他父母就是工厂的,不过现在下岗了,不做工了。北斗看着赵一垒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

这以后北斗就常常到那片江滩去,总能碰见赵一垒。有一天,赵一垒骑个自行车,小狗颠颠地跟着,车后座带着一个大筐,到跟前,他跳下车,从筐里拿出一个纸包说:“给你,喝了它!”北斗接过来一看,是牛奶。问他哪来的?赵一垒乐呵呵地说:“给我们奶站的机动牛奶!”这才知道赵一垒在送牛奶。他父亲下岗后做送奶工,赵一垒看父亲年龄大了,有空就帮父亲去送。北斗听说就不肯喝,说赵一垒出了力气,他才该喝。赵一垒笑笑说,他的身体强得很,倒是北斗,弱不禁风的样子,该多吃多喝,不然将来就是考上大学也不能读书。北斗说:“我不会考大学的。”赵一垒认真看了看她,慢慢伸出大拇指来:“说得好!我就不想考大学。人们做事,总喜欢一窝蜂,有什么意义啊?”他说,现在大学扩招,到处都是大学,人人都是大学生,其实真正要一本或者二本才是过去的大学水平。而考一本,他没有把握,二本也很勉强,如果考不上一本二本,花几年时间去某一个学校玩耍一番,他耗不起。社会上,很多地方根本不需要大学生,比如经商,就不需要文凭。“你知道吗,香港的一些富豪,都是没有读大学的!”赵一垒的理想,就是自己开一个店子。“做什么都可以啊,想想看,自己做老板,想卖什么卖什么!”他一本正经,说得北斗咯咯的笑。

北斗问他,早晨送不送牛奶?赵一垒说,就是要早晨送,天不亮,就把牛奶送到客户奶箱里,赶早餐。北斗兴奋地说,我和你一起送!赵一垒笑着说,你能够来啊,你妈妈准吗?直到这个时候,北斗才把自己的身世对赵一垒讲了。母亲离家,父亲远走,自己寄居在叔叔家,多亏婶婶善良,不然,在这世上连立身的位置都没有!说到伤心处,北斗放声大哭,赵一垒慌了,连声说对不起,不该触碰北斗的心事。北斗看赵一垒惶恐的样子,又破涕为笑,把赵一垒给她擦泪的手巾,放在赵一垒额上,为他擦去汗水和灰尘。

两人深深对看了一眼,觉得对方无比亲切!

第二天清晨,北斗早早起床,轻轻拉开门,回头看看,又轻轻带上门,蹑手蹑脚走了几步,马上开步跑起来。

街道很静,偶然有早起赶路的,路边的早点店已经开门,炉火熊熊,热气翻腾,北斗按照赵一垒说的路线,穿街过巷,到了那个街口。远远看见,赵一垒推着自行车,在那里眺望哩!看见北斗,赵一垒说:“今天你来,不能骑车,我把远处的位置提前送了。我们一起送附近的。”北斗说:“哟,我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啊!”赵一垒说:“哪里话!有你在一起,我的劲更大!”两人推着车,后面一个大箱子,送起牛奶来。

附近的人家也不少。很多人家都在巷子深处。到这样的地方,北斗就叫赵一垒等在外面,她拿着奶盒,蹦蹦跳跳地跑进巷子,将牛奶放进奶箱,又跳着回来。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把牛奶送完了。

天气确实还早,城市刚刚苏醒,公共汽车开始在马路上奔驰,行人还不多,北斗说,我们去江边吧?赵一垒说,江边露水大,没有地方坐。他说那边街上有个公园,里面有亭子,去那里。两人快步走到那里,这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公园,里面有池塘,有苗圃,有假山,有亭台楼阁。一些早起锻炼的老人零零落落在草地间散步,没有人看他们。两人走到一个长廊似的亭子里,在凳子上坐下来。北斗看着东方,那里,太阳正预备升起,先将一片嫣红放出来,映得亭子里也是红红的,北斗的脸也是红扑扑的,赵一垒停好车,走进来,看着北斗,一时呆住了。北斗说:“你看什么呀?”赵一垒轻轻说:“你真好看。”北斗的脸又添了一点红:“不许你学坏!”赵一垒说:“我怎么坏了?”北斗说:“对女孩子说好听的话,就是坏!”又补充说:“不许你对别人这样说啊!”赵一垒说:“我知道。”北斗看着赵一垒,傻傻的样子,笑起来,一把拉住他,坐在自己身边。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说了许多话。北斗说要上学了,两人站起来,就在那一刻,赵一垒忽然抱住了北斗!北斗看周围没人,也不挣扎,由着他。两人静静地依偎着,北斗的头埋在赵一垒胸前,感到非常安心。

从这天起,两人都觉得彼此间,又多了点什么,只要有空,两人就见面,在那江滩上,而且都有小狗虎子在一起。北斗把赵一垒的事情告诉了弟弟卫国,有一次,三个人在江滩上,和小狗虎子一起奔跑,玩得很开心。事后卫国对北斗说,他很喜欢赵一垒,觉得是个可靠的朋友,北斗听了很高兴。

日子静静地流逝。每天,君浩和王小娜辛勤地卖饼,卫国和北斗上学,到晚上,四个人回到家,热热闹闹地吃饭,说话,然后安静地睡去。

君实还是没有消息,日常生活中,再也没有人提起他了。社会这样杂,到处是流动的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不愿提君实,是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想他。北斗开始还有时在夜里想父亲,很伤感,后来赵一垒走进了她的生活,总是让她感到快乐,渐渐的,不那么刻骨铭心地思念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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