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为了节省时间,次日一大早,易水年不顾恶化的伤势坚持上路。玉玲珑只得作无奈状,想自己反对也是没有任何结果,再则伤的又不是她自己,于是斜斜的倚在门边上,只道带着戏谑的笑,看着一脸严肃的易水年目不转睛的看着马夫将需要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搬上马车,尔后上了马车转头却才发觉玉玲珑竟一直站在一边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微微一愣,略微咳嗽了一下,只言道,“该上路了。”
又是一笑,只让易水年感到磨人的笑声伴着叮铃的声音穿越于繁闹的街市之上。
玉玲珑自是知道他心中的心急,于是也不好与他作对下去,或是昨夜之后,某个约定自然而然的生根发芽,虽然没有一个人提起。
身体离开门边,扫了扫身上的灰尘,玉玲珑缓慢的朝着马车走去,嘴角的笑始终没有淡过。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玉玲珑迷离的眯着眼望向前方,恍惚见着马夫维诺的看着自己,微微一怔……
易水年探出头来,道,“晨间天凉,快些进马车上路才是。”
目光从马夫身上转了回来,嘴角的笑容更是魅人的展开来,一双黑眸狡黠的望向易水年,答道,“关心人,也非得将赶路这般事情说出口吗,你可真不会说话啊。”
说完,玉玲珑轻巧的跳上马车,钻进车篷,放下了帘子。易水年隔着里冲着马夫吩咐道,上路。
……
“为何要去楚熵?你是楚熵人?”
说也可笑,相处几日下来,玉玲珑根本从未问及过易水年有关家世之事,或者怕别人问起自己,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避开这些,只是与杀手之间几次的较量,不禁让她越来越怀疑他的身份。想不通到底有多大的仇怨竟能派出这般杀手穷追到底。
易水年转过头,盯着玉玲珑看了许久,却没有作答,马车外呼呼的风灌了进来,倒是让易水年清醒了不少,于是又转过脸朝着窗外,轻言道,“我是楚熵人,是家仇。此次回去就是去报家仇的。”
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沧桑,但却让玉玲珑感觉到了什么,只是她选择的是忽略。
“去过那儿吗?”
“当然,你倒是忘了你我初见就是在楚熵。”
“呵。”易水年轻笑起来,突然忆起当日初遇的场景,他站在山崖上,望着那条官道时的情景,后有阴差阳错的撞见这么一个家伙。说不清是天意还是什么,易水年口中即使如何坦言多记恨玉玲珑,可是心中依然记住的是当初的震惊,旗鼓相当的对手,还有那双湛蓝的眼眸。直至今日,在心底深处,总有着若有若无的亲近之感,方才甚至有坦言身份的冲动。知己?便是如此吗?易水年不禁自问。
“那你呢?你是哪里人?当日追赶你的又是什么人?”易水年迫切的让自己从刚才的思绪中逃脱出来,于是自然的转换着话题。
只是此刻的玉玲珑又显出当初的那副迷离的表情,不再多语。
车内立刻被不知名的氛围笼罩了,连易水年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于是,亦顺着这般莫名的宁静默默的缭绕在彼此之间。
渐渐的,天又暗了下来。马夫在车外言道,此一路都不会有客栈,只怕唯有露宿。
车内的俩人相视。
玉玲珑道,“你只管赶车,到一处宽敞的地方停下歇息便是了。”后又转向易水年问道,“你可有对敌之策?”
易水年微愣,转念一想,抬起头来,笑对着玉玲珑道,“莫非玉兄有?”
“哦?不过几日,你倒是很了解我?”
易水年又是笑,沉沉的道,“识你已然三年之久。”
玉玲珑嘴唇微动,缓缓的勾勒出弧度,“昨晚,那黑衣人中的即是我的毒,而这毒却要另一味药剂相合才能发挥药效,立即毙命,昨夜的药剂已经存于他的体内,所以只要他再次靠近,便必死无疑。故而,他若想杀你,得多费些脑子才行。”
看着玉玲珑得意的笑,易水年有些呆住了,仿似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后,依照昨夜的谈话来看,“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毒药,怎么会又有什么两药剂合二为一之说。马车一个颠簸,易水年重心不稳又扯动了伤口。
可玉玲珑却是一笑,冲着车篷外的马夫言道,“马夫你倒是要好生赶车,别伤着了我们这皮娇肉贵的易公子。”
马夫在外喏喏的应着,可车内的易水年无论如何却看不懂“他”。
夜幕全然降临,马夫也终于找着了一处歇脚的地方,玉玲珑不由得分说,只让易水年去找些柴火回来,马夫抢道,“还是让小的去。”
玉玲珑却偏偏有些撒气蛮横无理的模样,非得让易水年去,说是要让公子哥儿懂得人间疾苦之内的说辞,俩人又是斗了一阵的气之后,易水年拗不过“他”只得愤愤然离开。
看着易水年的模样,玉玲珑只抱着肚子大笑。这头又命马夫将车内的一木箱子里的东西取来。
之后,东西倒是取来了,只是马夫有些犯难的看着玉玲珑,怎知道竟是些赌坊里的骰子。
“公子!”
“好!你倒是坐下与我赌上几把,等那病秧子回来就是了,你若输了,一个铜板便是了,我若输了,就是一两银子如何?”
面对着这般的诱惑,马夫依旧一副犯难的模样,轻轻的问道,“公子不管易公子真的好吗?想他还带着伤呢。”
玉玲珑一怔,脸上的笑容骤减,反问道,“我可从未告诉你易水年是带着伤的?”
马夫望着玉玲珑凌厉的眼神竟有些发慌,站在原地无所适从一般。
“说你是不是偷听了我和那病秧子的谈话了?做下人的,应该守自己本分才是!”
面对玉玲珑严厉的训斥,马夫只有连声应下赔着罪。可转眼,玉玲珑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接着威胁道,若是马夫不陪着她赌上几把就立马将他的马杀了,且不会给他一个铜板。
一听是自己的命根子,马夫慌忙的应下声来,跟着玉玲珑席地坐了下来,接着微微的烛光,看着玉玲珑一脸兴致勃勃的摇晃着骰子。
而,易水年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见着两个人跟没事人一样的蹲在一起大肆嚷嚷着玩着骰子。
神色一沉,径自点燃柴火将它烧旺了,凝神静气的打坐一旁,尽可能的将耳边的吵嚷当做夏夜之下田蛙的叫声作罢。
然而,这是初春。
总是凉的。
玉玲珑兴致玩过了,觉得手僵,忽然瞧见不远处竟有一簇火光,于是拽着马夫就跑了过去。
“易水年你这病秧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哟,这还真是暖和,马夫你倒是过来取取暖啊。”
依言,马夫哭丧着一张脸靠着火堆了坐了下来,想着自己输出去的银子,总是隐隐作疼。而,易水年则一直尽力的憋着自己的怒气,极力的劝解着自己的心情,让额头上的青筋恢复平静。
然而,自娱自乐的玉玲珑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心情,个人乐呵呵的躺在草地上,带着笑,痴痴的望着熊熊燃着的火焰。
之后的几日皆是这样,每每有什么事情的时候,玉玲珑总是毫不客气的让易水年去做,而自己则是和马夫躲在一边奋力的摇着骰子。
……
“你是何意?”易水年不禁问过。
而玉玲珑只是淡笑着说,“你不是要许了我一个家吗,那就从此刻起,学着如何照顾我便是了,想将来总不会是这马夫来照料我的吧。”
听着这话,易水年只是气结,无奈转头,痛苦打坐修养生息。然而在玉玲珑看来,只怕已经是伤入骨髓的内伤了。
说也巧妙,似乎那日追杀易水年的杀手并没有在穷追不舍,再则易水年为人极为细心,平日里的吃的食物也都验过之后才放心食用。玉玲珑依旧笑言他,说他自己采摘的食物都不放心,真不知道以后还能信什么人。对此易水年不做应答。
也算是快马加鞭,在路上易水年从未有过一刻耽搁,倒是在一点上,玉玲珑始终依从着他。途中,玉玲珑有见过易水年放了信鸽与人联系。只是一路却未见任何人来接应,眼见楚熵的都城近在眼前。
此刻,易水年却有了迟疑。
玉玲珑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高高的城门立在眼前,却不得进,更奇怪的是城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似乎有着皇城的御林军在注意搜查。心中不停的打着鼓,不多想之时就听见易水年命令道进城。
语气阴冷严肃。
队伍缓慢的前行着,玉玲珑撩起门帘朝着城门望了去,见一银装亮甲的将军模样的人站在最前面,目色锐利的细瞧着每一个人,而更远处更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几人神色紧张的盯着城门口的方向,其中似乎有相熟之人。转回车内看来,易水年和衣躺着,看似宁静祥和的姿态,却掩盖不了那微皱的眉头。
“莫非你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不成。”玉玲珑带着笑意轻声问着,也没有想要真知道些什么。当然她也确实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再缓慢的队伍总有到达他们的时候。马车停止在城门口上,有官兵命令马夫下了车,长长的剑柄撩起车帘,玉玲珑美目一转,直愣愣的盯着探头进来的官兵,瞧得兵头直脸红,哪想过这世间竟有比女子还美的男人,一时呆愣了起来。
兵头身后有催促的声音,兵头回过神来,放下帘子,转身去,竟支支吾吾的说不个所以然来。
车内的玉玲珑只得捂脸苦笑。暇寐的易水年冷冷的开口道,“若你是女子,定是一祸水!”
还未等玉玲珑反击,帘子又撩开了来,是那银甲的将军。
那将军见着玉玲珑亦是一愣,后转开视线,朝着身后的兵头喝斥一声,“没出息!”再转头来,目光对上的是背躺的易水年。
“那是何人?”
“病人!”玉玲珑答得亦是轻巧,嘴角的笑从未淡过。银甲的将军似乎也没有想过要再与玉玲珑正面相对,眼光依旧直直的看着易水年,只道,“转过身来!”
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玉玲珑又觉着没有那样的时机,或是机会。此刻,不安、诡异、急促的气息正急速的浓烈起来。顺着银甲将军的目光,玉玲珑亦不眨一眼的盯着易水年不卑不亢的背影。
这时一久,银甲将军手中的剑缓慢的抽动着,剑出鞘的声响听得真切,玉玲珑手亦缓缓的抚上腰际的玉笛……
“怎样?”
千钧一发之际,易水年冷静的出声,悠闲的起身正坐,双目直视着车外的将军,再不多语。
玉玲珑觉得出,此俩人是相识的。
银甲将军放下帘子,冲着四周的将领下令道,“放行!”
马夫上车,队伍又开始缓缓的前行起来。
望着依旧正坐的易水年,瞧着瞧着,玉玲珑竟自顾着笑了起来,反倒换做她躺了下去,暇寐着。
“笑什么?”
“本公子可不笨!”
易水年神色一聚,他当然知晓玉玲珑的聪明,更没有想过会骗得过“他”,只是,方才他也不过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而这些,玉玲珑是不会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