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微一皱眉,这句话,跟这十年来在她梦中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谁跟你说玉琉浔只能活到二十三的?”
曲风张口就想回答,“当然是……唔唔唔……”
“没什么。”玉琉浔伸出手掌捂住曲风即将说出口的话,一双眸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笑道,“不走吗?”
白璃看了要被捂嘴挣扎的曲风,又看了眼笑得无比灿烂却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玉琉浔,一双琉璃眸子转了两转,“走吧。”
她叫上白静柠两人,从大门路过时,不经意间瞥见一抹粉色从门后掠过,她笑了笑,“暂且放过你们,若是没有找到爹爹,还是要你们陪葬的,别高兴太早。”
彼时那抹粉色的主人一路飞奔到了书房,一头栽进一中年男子的怀中,一张算不上精致的小脸一片苍白,“爹……爹爹,她……她来了……”
“她?”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是谁?”竟然能将她文武双全的女儿吓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双宜可是从未怕过的,即便是面对皇子也是如此。
“白璃!是白璃!”白双宜终究还是叫了出来,一双眸子充满恐惧,“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白之和钳制住白双宜的肩膀,“你看见了什么?!”
“白璃她是妖孽,是妖孽!”白双宜的身子颤抖着,似是回想起了可怕的一幕,频频摇头,“我本想去看望祖母,谁知路过大门的时候听到了门外的争吵声,我一时好奇,便凑了过去,谁知看到一个声称白璃的女孩,在门口用诡异的步伐走来走去,边走还边在每个地方放上一颗石子或者白玉瓶子,然后……”
“然后怎么了,快说!”
“然后……然后她的身上就开始起盈蓝色的火焰,一双眸子也变成了琥珀色,还夹杂着火光,嘴角还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分明看到她的身后,火光形成了一朵我从没看到过的花儿,就像是从忘川彼岸过来的勾魂使者,阴冷狡诈,明明是光天化日之下,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异样,除了我,爹爹,她就是一个妖孽!怪物!”白双宜大叫着,瞳孔不断的放大再放大,最后竟然晕了过去。
白之和看着晕过去的女儿,眉头又是狠狠一皱,把女儿放在软榻上。他伸手拿起没看完的账本,眼前却一片模糊。
他使了手段,把白诚书骗到了白家,然后又使用秘法交给了那个人,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完结了,没想到白璃会来。
额间玉莲,琥珀眸子盈蓝火,分明就是那个人真正想要的人,可他却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十岁还没张开的小娃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甚至包括……皇帝。
猛的捏紧手里的账本,白之和眼神一暗,如果真的确定了是白璃,他一定要毁了她,绝不能让这么一个女娃娃,毁了自己苦心栽培的女儿……的路。
马车上的白璃猛的捂住胸口,心里有一丝异样,一旁的玉琉浔见了,修长的食指挑起窗帘,午时的天,竟隐隐血红一片,犹如晚霞一般耀眼夺目,却又渗人刺骨。
“报。”
“如何?”
“白家小姐已至帝都,现和其姐等五人下榻帝都第一酒楼。”
“嗯,下去吧。”
骨节分明的手搭上窗扉,雾蒙蒙的眸子不知望向何方,淡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终究是来了啊……”
—————————————————————
三月的天,到底是有些冷的。
白璃裹了裹身上有些单薄的衣服,仰头望天,微微扯出一抹苦笑。
前些日子,小侄女还扯着她的衣摆,断断续续的说话,她那时候就寻思着,她可能买不了最华贵的东西给小侄女,但是她可以给小侄女最精致的、最美好的。
毕竟这样,才不负了小侄女的歆怡二字。
可是现在,她约莫食言了呢。
精美的裘皮大衣覆上肩膀,白璃转头,却发现是今天一句话也没说过的曲无伤。
她歪歪头,问道,“怎么?”心里却知道,曲无伤只怕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不能让其他几人知道,不然也不会一直憋到后半夜。
曲无伤抬头,望着那弯皎洁的月亮,“我尚在襁褓的时候,师傅娘就收留了我,等我长到四岁,我才发现师娘不只只收留了我一个,那时候的琉浔,已经七岁了。
我初见他,也是极为害怕的,毕竟他有一双异于常人的双色眸子,师娘收留的几个孩子都排挤他,我看他形单影只,渐渐的和他一块玩。
刚开始是抱着同情的态度,相处久了之后,我才发现,比起那些虚伪的人,琉浔约莫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干净的人了。
等我又长了几岁,师娘抱来了风儿,那时候风儿小小的,只有三四岁,看见我们也不害怕,细细的小手握住我们的,轻声细语的叫我们哥哥,我那时候想,我一定要尽我所能护他们周全。
到了我七岁生辰,忽然来了一群杀手,我和风儿、琉浔被师娘藏在地窖里,眼睁睁看着师娘被人掳走,却无能为力。
后来我接手了山寨,琉浔也因为预知太多不为人知的过去而渐渐消减寿命,所有人都信了师娘的话,认为他活不过二十三,但没有人知道,师娘离开了十年,琉浔此时早已二十有七了。
最近我发现,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时常会莫名头晕,有事甚至呕吐咳血。”
“然后呢?”白璃笑,“你想说什么?”
曲无伤盯着她的眸子,只觉得自己恍若入了星辰漩涡中一般,慢慢的,他曲起膝盖,“我求你,保住他们。”说完就像跪下。
白璃却弹指一挥,让他想跪跪不下,看着他低垂的头戏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爹娘,独独不跪这两样之外的。现在山寨的玉牌既然在我这儿,我就算接手了你们,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出事,天若要你死,逆了这天又何妨,所以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跪任何人。”
说完,若一片落叶,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