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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钱掌柜言语恍惚,骆晏海另有其人

翟俊鹏和彭逸轩二人检查过骆晏海的尸体,发现此人会武功,想那骆家世代经商,骆晏海本不应习武才对,这就有了疑点。二人又看了万隆绸缎庄内的案发现场,虽未发现可有用的线索,但大掌柜钱裕的言谈举止却多有可疑,正在二人要盘问钱裕之时,却被一声喊叫打断。

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十八九岁的年轻后生在小院门口正往里走,衣着不凡,加上刚才那声喊,应当是骆晏海之子骆文昌无疑。

骆文昌快步走进书房手指翟俊鹏二人喊道:“为什么还不还我父亲尸体?我们哪年少交过税银?你们怎么办案的?不懂规矩吗?我们还如何设灵堂做法事?”翟俊鹏道:“骆公子稍安勿躁,今日已晚,明天一早您就去衙门,我请尚知府差人护送令尊尸体回府,您看行吗?”骆文昌虽生气,却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缓和语气道:“这么多天这才算句人话,未请教阁下是……”

翟俊鹏道:“在下翟俊鹏,这位是彭逸轩,我们并非官府差人,我与尚知府有旧交,受了他委托,来办骆老爷被刺一案。阁下就是骆公子吧,正好有些问题想问骆公子,不知方便否?”骆文昌道:“翟兄请问吧,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翟俊鹏道:“方便的话请钱掌柜回避一下,我们想先单独问管家

问骆公子。”钱裕心知是怕他和骆文昌串供,便退了出来。

翟俊鹏见钱裕退出,起身对骆文昌作揖道:“骆公子,在下会问及一些骆家的家事,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骆文昌道:“翟兄问吧。”

翟俊鹏问道:“骆公子,案是你报的,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骆文昌点了点头,道:“家父平日不回家,只住在铺子里的小园里。”

翟俊鹏插道:“不回家?这是为何?”骆文昌道:“那得从十六年前说起。”接着回忆起来。

想来骆晏海已十六年未曾在家住过,当年一次办货回来,大病了一场,脉象极乱,请了很多郎中也看不出是什么病。当时不见客,不管生意,除了掌柜钱裕和管家骆全安任何人都不见,折腾了一个月,就当全家和全绸缎庄人都不知所措之时,骆晏海的病却突然好了。但从此便性情大变,还在绸缎庄内建了一处小院,再不回府住,逢年过节也是回家吃顿饭便匆匆回小院,绝不过夜。

三天前早上,骆文昌一如既往的到铺里却迟迟不见骆晏海出来查账,便到后院问安。当时院门从里面闩住,敲了好久的门也不见有人开,骆文昌心急,以为父亲身子不适,便叫来伙计将门撞开,进院后发现卧房门没关严,急忙冲进卧房,这才发现父亲俯卧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尖刀,人早已断气了。

看到此情景,骆文昌先是一惊,紧接着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凶杀,便赶紧叫人守住小院,自己快步来到府衙报案。

知府尚维持闻听是巨富骆家报案,也不敢怠慢,火速召集捕快、仵作勘察现场,怎奈一番查勘之后却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恰逢此时,倭患告急,任应乾将军找尚维持借人抵御倭寇,毕竟抗倭重要,尚知府便把好用的人手都调给了任应乾,怎奈分身乏术,骆晏海被刺案便无暇顾及。今日闻听官府来人查案,骆文昌急急火火赶来,这就遇到了翟俊鹏和彭逸轩。

听过了骆文昌所讲的经过,彭逸轩和翟俊鹏甚是错愕,却又觉得理出了一点头绪,彭逸轩问道:“适才骆公子说令尊十六年前大病一场,之后再不愿回家,那这么多年你跟令尊的关系如何?”骆文昌道:“家父生病之前待我虽甚是严厉,但也关爱有加,病后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对我不闻不问,所有事都叫我找管家,虽有求必应,但就是不肯陪我,就连我到柜上学徒,也是钱掌柜向他提起,我才上柜的。”

翟俊鹏又问:“那令尊可曾习武?”骆文昌道:“从未习武。”翟俊鹏追问:“病前病后都不曾习武吗?”骆文昌道:“确实不曾。骆家连武师都不养,此地有个万海镖局,骆家每逢办货,都是找他们。”

彭逸轩又问:“那令尊可丢失了什么物品?”

骆文昌回想片刻,道:“我与家父平时接触不多,能想起来的好像他就丢了一把折扇,那扇子家父从不离手,案发后就不知所踪了。”

彭逸轩又问:“那扇子是何模样,扇面是何图样?”

骆文昌道:“扇骨已成棕色,画的好像是一处园林,有翠竹和假山,还有凉亭水榭。具体什么样,我已记不得了,那扇子我总见父亲把玩,却从来不用,就好奇偷偷看过一次,现已想不起来了。”

彭逸轩回头看翟俊鹏,微微皱眉,翟俊鹏则稍一摇头,两人对完眼神,彭逸轩便不再说话,翟俊鹏又问:“骆公子,十六年前令尊生病之前去哪办的货?经过如何?”骆文昌道:“去的倒是不远,就在太湖边上,是个叫潇澜绣庄的地方,那次名为办货,但除了钱掌柜和许三,店里的伙计一个都没带,镖局到绣庄外就不让进了,而且回来时也没带货回来。在绣庄里发生了什么,家父只字不提,钱掌柜也是讳莫如深,许三本就是个哑巴,更不可能问出什么来,就这样,当年潇澜绣庄里的事就成了迷。”

彭逸轩问道:“那最近骆老爷可曾去过潇澜绣庄?”骆文昌道:“我家与潇澜绣庄常有往来,家父经常去办货,最近一次是在五天前。”彭逸轩道:“哦,这样啊!”

翟俊鹏道:“这几日请骆公子不要出门,我们可能还会有事问你。”骆文昌道:“这自不必说,不过你们既不是官府的人,我们明天接家父尸体回来的话还作数吗?”翟俊鹏道:“骆公子放心,此事翟某做得了主,明日骆老爷的尸身一定奉还。骆公子请回吧,还烦请钱掌柜来一趟。”骆文昌道:“那先谢过二位,我这就去叫钱掌柜。”

骆文昌出了书房,彭逸轩道:“翟大哥,骆晏海的身份十分可疑,为什么刚才不告诉骆文昌呢?”翟俊鹏道:“可疑是可疑,不过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最好是不要挑明,免得被动。”说话间钱裕敲门道:“二位,钱某来了,有什么事就问吧。”只这片刻功夫,钱裕的语气已强硬了许多,不再似刚才那般慌张。

翟俊鹏、彭逸轩一听钱裕是这般口气,便知今天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此人已年过五十,又作掌柜多年,定是为人油滑之辈,这种人说谎如吃饭一般平常,趁着问骆文昌之际,早就应该想好了谎话。

彭逸轩问钱裕道:“钱掌柜,骆公子发现骆老爷遇刺之时,你在哪里?”钱裕道:“小人在柜上核对账目。”彭逸轩又问:“那骆公子发现骆老爷遇刺后,是谁提起的报官?”钱裕道:“是小人。”翟俊鹏突然拍案道:“你就不怕十六年前的事情败露?”钱裕面不改色心不跳,缓声道:“不知翟大侠所指何事?”翟俊鹏道:“潇澜绣庄内发生了什么,还要我们说明吗?”

钱裕心里一惊,莫非他们知道?再一想,不对,从面相看,彭逸轩顶多二十出头,翟俊鹏也不过三十上下,以他们的年纪,十六年前的事除非有人告诉他们,否则断无知晓的可能。再者,如果事情败露,要查他也不可能等到今天。钱裕料定翟、彭二人断不会知道内幕,便道:“还请翟大侠明示,小人的确不知。”翟俊鹏笑道:“跟钱掌柜开个玩笑,其实刚才骆少爷已将报案的经过说的很清楚了,翟某没什么疑问了。”钱裕道:“想来小人与二位并不熟识,不知这玩笑开的是否妥当。”翟俊鹏尴尬异常,也不知如何回答。

彭逸轩问道:“钱掌柜,十六年前骆老爷带你去潇澜绣庄,不知在庄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骆老爷回来会生病?”钱裕道:“跟潇澜绣庄的生意,老爷从来不让小人插手,庄主小人也从未见过。那次去绣庄,我们待了两天,我和许三被安排在最外一层院子的客房里,两天后老爷出来便一直阴沉着脸,回到铺子里就病了。”彭逸轩又问:“那骆老爷遇刺前出过门吗,跟谁?多长时间?”钱裕道:“前几天老爷带少爷去了趟潇澜绣庄,前一天一早去的,第二天下午便回来了。”

彭逸轩和翟俊鹏对视一眼,情知确实问不出什么,便互相点了点头,翟俊鹏道:“有劳钱掌柜,我们就告辞了,还请钱掌柜这几日不要离开苏州城,方便我们有问题随时能找到阁下。”钱裕道:“小人知道了,二位请。”

翟俊鹏和彭逸轩一前一后离开万隆绸缎庄。翟俊鹏道:“彭兄弟且随我再去看一看骆晏海的尸体。”彭逸轩道:“明天再去骆府询问骆夫人和管家?”翟俊鹏笑道:“彭兄弟天生就是作赏金捕头的人才,若我四弟能有你一半的才华,我就是做梦也会笑醒!”彭逸轩道:“翟大哥过奖了。不过有句话,小弟想问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翟俊鹏道:“但说无妨。”

彭逸轩道:“小弟觉得翟大哥对张四哥好像比其他两位兄长更亲近……”翟俊鹏道:“不瞒彭兄弟说,结拜前我二弟是厉鬼门掌门的二徒弟,在厉鬼门内地位极高,我三弟是抗倭名将俞大猷的弟子。若论资历,他们确实要高于我,故而对他们我总是礼让有加。”彭逸轩道:“其实我觉得王二哥和崔三哥并不怎么看中出身,翟大哥不必这般小心吧?”翟俊鹏道:“他们不在意无妨,我做大哥的却不能随便,不然让人耻笑不懂礼数。”

说话间,已回到府衙。二人把马拴好,径直来到停尸房,仵作周同甚是纳闷,怎么翟俊鹏和彭逸轩又回来了。翟俊鹏道:“周先生,劳烦再让我们看看骆晏海的尸体。”周同拿钥匙开门,翟俊鹏翻开盖尸布,仔细看了看骆晏海的两耳耳根,对彭逸轩道:“这个骆晏海是假的,而且已经假了十六年了。”周同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翟俊鹏道:“你们看他的耳根,两耳耳根处都有一个黄豆大的疤痕。”周同仔细端详一番,道:“这又如何?”翟俊鹏道:“这是老伤,疤痕已不明显,这样的伤痕,若不是人为所致,很难如此对称。再有,骆文昌说他从未听说过骆晏海会武功,但眼前这俱尸体很明显其生前确实习武多年且不曾荒废。这就让我想到他耳根后的伤,应该是鬼医欧阳濮的刮骨易容术所致。”翟俊鹏顿了顿,对周同道:“劳烦周先生转告尚知府,明日若骆家来要骆晏海的尸体,给他们便是,此案隐情极深,不是一两天能查明的,尸体已经勘验过了,为防闹出太多是非,还给他们便是。”

二人出了府衙,彭逸轩道:“看来我们明天还要去找欧阳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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