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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武家庄(上)

七日之后,两望山,武家庄。

方志远果然如约来到了武家庄,娄玉婷也非要跟着一起前来,方志远执拗不过,只好带着她来了。原本这二人自从上次“比武招亲”之后,就一直住在武家庄,但是在文家庄里出现那件事之后,方志远就不好再继续住在武家庄里了,就选择住在他刚到千里城时居住过的客仙居里。

这二人远远走来,便看见山下正门处站着寥寥十几人。待到他们二人走近一些,那正中一人连忙拱手笑道:“师弟真是正人君子,果然如约而至。”方志远一看这武庄主亲自迎接,也连忙拱手说道:“师兄真是客气。我是应闵师兄之约,实在迫不得已,得罪之处还请师兄见谅。”

武元涛自然明白这话中意思,连连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师弟,请!”方志远眼见他要为自己让路,拱手说道:“还是师兄先请。”

武元涛笑道:“那咱们就一起吧。”说罢,伸手就拉住方志远的衣服往前走去。娄玉婷一见武元涛这般行为,心中以为他想要暗中加害方志远,也连忙上前一步,拉住方志远的另一只胳膊。

武元涛见状,心中已经明白这米玉为何这般,便对他笑道:“米公子放心,我与师弟十分亲切要好,一见如故,绝对不会像你想的那样。”他虽然说话隐晦,但娄玉婷何其聪慧,自然也听出了他话中意思,脸一下红了起来,连忙松开方志远。

这众行几人,一路爬山而行,吹着小风,欣赏着山中美景,别有一番惬意。山色翠绿,放眼望去尽是青色。山中大有松竹柏木这些长青树,棵棵耸立,更有高低起伏的落差感,让这山中优美更增添了几分。一路往上,两旁种着不同品类的各色鲜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花蕊娇美,缕缕含香,直沁人心脾,心情舒畅。

这正中的道路都是用汉白玉石条铺成的台阶,蜿蜒曲折直通山顶,一路上倒也有随意错落着几座八角青琉璃凉亭。这凉亭的八个角下都各挂着一串精致的风铃,微风徐来,发出阵阵悦耳动听的声音,十分美妙。

山中小路略有狭窄,只容下两人并排前行,武元涛便走在前方。方志远再来此地,心中不免也有些感慨。他也没有想到,短短几日,就地重游,心情却大不相同。

娄玉婷却与他不同,她看罢这些精美景致,连忙伸手拉住他,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武家庄的景致倒也美丽,与几日前去的文家庄大不相同,咱们上一次初来乍到,都没敢细细观赏。”方志远听罢,连连点头,将她拉近一些,在她耳边说道:“这山中景致倒有几分与天灵山庄相似。文天昭的心里肯定怨恨师父,所建的文家庄就和天灵山庄大不一样,倒是这武家庄却有些地方是仿造天灵山庄修建。”

那娄玉婷听完说道:“我看这武家庄的景色也有些眼熟,好像与我家清宁谷有一些相同之处。”方志远听罢,心中便想,自己只知道天灵山庄,从未到过其它山庄,心中以为修建庄园大多是借鉴和仿制别人的,倒也并未在意,只是说道:“清宁谷,听这名字,想来那里肯定是极美的。”

娄玉婷从来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一句赞美之词,直让她心中一阵欢喜,耳边感到他的口中热气,微微一笑,脸上却红了起来。

武元涛似乎听到了方志远的话,他在前面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方志远说道:“师弟是在想这里为何与天灵山庄相仿是吧?我常常会想念在天灵山庄的日子,这山庄便是找人按照那里来建造何人装饰的。虽然还远远比不上那里,但睹物思情已经足够。”娄玉婷听罢,嘴里小声嘀咕:“既然心里还是念旧,那你还杀你师父?”话音极小,只有站在一侧的方志远能听得清楚。方志远连忙抬头朝他师兄看去,见他正在想着什么,显然这句话并没有听见,才放下心来。

娄玉婷见到方志远看着他,神情古怪,又看了看武元涛,心里便已经明了。他心中十分感激,脸上红扑扑的,凑过来对方志远小声说道:“方哥哥,天灵山庄真的美么?改天你带我去天灵山庄看看吧。”方志远想也没想,一口应道:“好啊。”武轻雨站在武元涛身子右侧,将这两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脸上满是疑惑。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山腰一间院落之中。众人进了一间大堂中,武元涛示意手下的人都退下,堂中就只有武元涛父女、方志远和娄玉婷四人。

几人落座之后,武元涛开口说道:“师弟,闲话少说吧。你准备什么比试?”一来,方志远心中似乎还有些不忍,二来,这种事情他也毫无经验,便开口说道:“还是师兄你来说吧。”

武元涛说道:“愚兄虽然痴长你几岁,但论起武功,却也比不过师弟你。”方志远说道:“师兄过谦了,我今天来,只是为了闵师兄与师兄你的约定。”

武元涛听罢,有些惊讶,说道:“哦,那师弟你是什么意思?”方志远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既然是比武,我希望能与师兄进行单独较量,其他人不要在场。”

武元涛心知此事不会善了,既然师兄和师弟都已经死了,自己肯定难逃这一劫。若是单独比武,雨儿看不见自己,或许心里也好受一些。想到此处,他冲着武轻雨微微一笑,说道:“好,就依师弟。今夜戌时,山顶竹林,不见不散。”方志远听罢,说道:“好,我自会准时前去。”

武元涛说道:“好,师弟好好准备吧。在此期间,膳食茶水,我自会安排人送来。”方志远心里有了一丝感激,说道:“如此就多谢师兄。”

武元涛叫过武轻雨就走,方志远看到武轻雨看着自己的眼神,自己心里却有了一丝愧疚。

阳光大好,微风徐徐,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早有几只小鸟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十分欢快。

“方公子,请你出来!”

一声清脆之音隔空传来,娇声悦耳,嗔中带怒,只见一人大步走来。那人身穿浅绿色百褶长裙,走路时随风飘舞,带着银钗环佩,黛眉微蹙,俏脸通红,正是武轻雨。

她径直走到方志远门前,又说了一声:“方公子,请你出来。”一语方罢,那木门吱呀一声,便从屋子里出来一人。

那人见武轻雨站立在门口,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对方说道:“方公子,你为何要杀了我爹?”方志远听罢,心里咯噔一声,神情恍惚,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没有,我没有杀他。”

那武轻雨见他这般模样,心想他必定是理亏才吞吞吐吐,便更是怀疑,怒道:“方公子武功高强,我爹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表面上看起来倒也有些憨厚,内心里却是阴险狡诈卑鄙,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就算是你要杀了他,可也不用那般折磨我爹吧!他死的好惨!”这武轻雨虽然不是生在书香门第和官宦之家,他父亲武元涛对她却是百般疼爱,从小便请先生教读书认字,学习武功,倒也是一个十分知书达理的人。她今天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显然已经是十分生气。

方志远自从第一眼见她,便对她生有情愫,可是他向来老实,一直不敢直言相告。听到她这几句话,方志远纵是有天大的委屈,百般言语想要倾诉,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突然,听到一人脆声说道:“武姑娘真是厉害啊,方哥哥再怎么不对,也轮不到你这般教训?你可不要忘了,他可是你的小师叔。想来武姑娘也是一个懂礼数的人,怎么能对前辈这样无礼?再说了,你爹当年欺师灭祖,杀了师父,方哥哥就算是杀了他,也不过是替师父报仇,清理门户。更何况,方哥哥心地善良,诚实仁厚,你昨天又亲自前来拜访相求,方哥哥必定不会失信于你。”

话音一落,就见一人往这里走来,那人风流倜傥,潇洒翩翩,正是娄玉婷。娄玉婷的住所与方志远挨得很近,因为听到武轻雨大声叫喊,便连忙往这里赶来,结果就听到了武轻雨那一席话,心里气愤不平,便想着要替方志远出头,才说了这样的话来。

武轻雨一听米玉这话,心里便不是滋味。虽然米玉说话不大好听,甚至语气还有些刻薄,但是却句句属实,让她难以反驳,想起刚刚确实有失态之处,顿时脸上羞得通红。

娄玉婷上前来对她说道:“你不相信方哥哥,我信他,他绝对没有杀害你爹。此事想来蹊跷,要不这样吧,我们还是去看看你爹的尸身再商议吧。”方志远听罢,也十分赞同,于是说道:“米......米公子说得有理,我们还是先看看师兄的尸体吧。”

武轻雨本来有好多质问之词藏在心中,正要找方志远理论,却被娄玉婷的几句话说得一下子就乱了方寸,没了主见,只好应声,领着两人朝山上走去。

山上还有一座屋舍,此时早已被设成灵堂,四处挂着白布白花,使得几人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武轻雨将方米二人带到正厅内,只见地上躺着一位死者。方志远定睛望去,只见那人身体早已僵硬,浑身沾满鲜血,心里难免有些悲伤,昨天还是好好的一个活人,只隔了一夜,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方志远朝着尸身行了礼,便上前去仔细查看。

只见武元涛浑身上下全是伤口,细细看去,竟然全是剑伤。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上身衣裳破烂不堪,少说也有十几道伤口。他双手的手腕经脉全都被人割断,右手手指却是不全,大拇指似乎被利器所伤,齐根而断,伤口处仍有血迹。两条腿上也布满伤口,一道道剑伤,少说也有二十几道。这些伤口如此之多,全身上下共有四十多道,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看完这些,方志远开口说道:“看这些伤口,肯定不是自寻短见。”那武轻雨听罢,心头一阵怒火上涌,说道:“你......”娄玉婷见状,连忙说道:“武姑娘先不要生气,先听方哥哥说完。”

方志远接着说道:“师兄手上经脉被人割断,上身有十几道剑伤,下身有二十几道剑伤,最致命的伤就是脖颈处那道伤口,手段实在残忍。师兄的右手手指是因我而费,右手没了拇指,便不能再继续使剑,看来师兄虽不是我亲手杀死,却也是因我而死。”

娄玉婷听罢,说道:“这么说来,仇家前来寻仇报复的可能性最大。”那武轻雨却不赞同,说道:“我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你所为?这个时候编出来个仇家,就想随便糊弄过去吗?”

娄玉婷知道武轻雨心思细腻,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便对方志远说道:“方哥哥,你将昨晚发生之事讲与武姑娘听,可好?”方志远一听这话,想起昨日之事,一时脸上通红,说道:“这......”

那武轻雨见状,只以为方志远必是羞愧难当,心里更是怀疑,娄玉婷似乎知道方志远心事,便开口替他解开尴尬,说道:“哥哥不用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细细言明,只管挑重要的事一一说来就好。”

方志远心里有些感激,便开口说道:“昨晚,我本来是想找贤弟一起前去做个见证,可是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人,只好自己一人前去。”娄玉婷听到此处,心中一暖,脸上却不由得红了起来。

方志远接着说道:“我向师兄问起了十五年前的事,师兄也慢慢讲给我听。本来师父死前是不让我们前来报仇的,可是闵师兄却十分执拗,一心一意要替师父报仇。我素来敬重师兄,师父死后,自然是要听他的,便按他他的指示来到千里城。昨天晚上,我本来就不想伤害师兄,师兄却执意要与我比试武功,我便答应下来。后来我赢了,就将师父的遗训告诉了师兄,。师兄这才心生愧疚,便自己断下一指,从此不能再用剑,就算是自废武功来替师父请罪。看到师兄这样做,我也很是难过,但我本来就不想杀他,这样留他一命也好。后来,我就一个人回到房中了。师兄怎么会这个样子,我实在不知道。”

武轻雨听他轻描淡写就讲完了,心里更是生气,说道:“你......你信口胡说,我凭什么信你?”话音刚落,就听到娄玉婷说道:“方哥哥说的我信。”他慢慢走到武轻雨身旁,对他小声说道:“昨天晚上的事,我也是亲眼所见,不如我来细细讲给你听,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武轻雨抬头望着他,见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脸色红润,心里稍稍迟疑,便点头答应,转身就走。

娄玉婷连忙跟上,似乎想起什么,他扭头对方志远说道:“我要与武姑娘单独叙话,方哥哥你是正人君子,千万不能来偷听哦。”说完,微微一笑,便随武轻雨走了。

武轻雨将米玉带到一个僻静之所,又遣走四周旁人,说道:“米公子,这里没有别人,你说吧。”米玉笑道:“不知姑娘是要听大概,还是要听所有细节。”武轻雨不理解他话中意思,说道:“事事入微,自然越细越好。”米玉笑道:“那好,不过咱们可先说清楚,要是一会儿我全都说出来了,姑娘可不要生气。”武轻雨还是没有弄懂这话里的意思,便说道:“你直说就是。”

娄玉婷缓缓踱了几步,开口说道:“我知道昨夜方哥哥要去与你爹比武,我怕他不带我去,所以,我早早的就到那里候着了。”武轻雨朝他瞥了一眼,见他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哦,原来这样,难怪你会知道昨晚之事,那后来又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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