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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祸不单行

黑魆魆的会宁古道上,一炬火把给踽踽独行的马车照亮了一片前行的路况。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行走着,不时地嘤嘤啜泣着。这便是丁信、月姑他们带领着几个皇子陪伴着钦宗的运尸马车,从上京会宁连夜地向五国城进发。

夜深了,晶亮的寒霜不知几时已经染白了路边的草叶,同时也染白了人们的鬓发。崎岖不平的山路两旁,不时传出狐叫狼嚎、鹿鸣猿啼的声音,听着让人不禁毛骨悚然。那密密匝匝的漆黑山林里,宿鸟的偶尔夜啼并没有天籁之音那么美好与悦耳,相反地更加让人胆战心惊了!尤其是那猫头鹰的不怀好意的笑声,更是让人猝然心悸、不寒而栗!丁信借助那支火把的亮光,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疲惫不堪的几位皇子,幽幽地说:“唉,走了大半夜了,大家都累了,就坐下来休息片刻吧?”

众人“嗯”了一声,便纷纷坐下来休息了,可只是短暂的一袋烟功夫,疲倦之极的几个皇子就“呼呼噜噜”地沉沉入睡了!月姑赶紧唤醒了他们:“喂,兄弟们,你们虽然疲劳之极,但是不能入睡啊,那样会着凉得病的哇!嗯,大家稍事休息一下,就继续赶路吧?”

于是,大家又伸了伸懒腰,打了声哈欠,抖了抖精神,继续行走起来。

一路上,大家为了不打瞌睡,几个皇子就故意地向月姑和丁信问这问那。他们七嘴八舌地夸赞道:“丁大侠和月姑姐,你们以前的故事我们不了解,可是你们从保卫汴京、长安搬兵、为劝父皇而自残断指、捉拿六贼、毅然载着烟云岫回京,到押解路保节自缢、为救皇上和皇后而血染黄河、策划返航行动、刺杀粘木喝,一直到后来的香山凤鸣事件、决然断股、假死金宫、和放弃安定生活寻梦五国城,这一桩桩、一件件惊心动魄、大义凛然、九死一生、惊天地泣鬼神的行动,足以证明你们就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啊!你们的高风亮节必将会千古流芳的哇!”

一听皇子们这么说,月姑和丁信相互看了一眼,便诚心诚意地给皇子们谈论起自己的人生感悟来。丁信推心置腹地感叹道:“哎呀,实话实说,俺们自己的确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大英雄,也没有刻意地要求自己一定要成为什么大英雄啊!这都是造化弄人呗!是时局逼迫着我们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今天啊!”

月姑亦接着情真意切地讲:“实话说,原先俺们在苏州老家时,也只是想着两个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更没有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即便后来丁哥儿因长安搬兵有功、父皇给予封赏,以及我在宫中不愿享受荣华富贵,我们都是甘愿回归故里,去过平常人的生活;可是,这的确都是环境和时局迫使我们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换句话说,也是我们在不断的情况变化中改变了自己、锻炼了自己,逐步地成长起来、成熟起来!”

“嗷,你们这样的分析入情入理,很是实际!这也像你们的为人一样,实实在在,没有星点儿虚情假意和矫揉造作!但是,话是这样说,其重要的前提还是你们素质好、人格高,不然的话,也绝对不会一步步地塑造出这么高大完美的形象来!”几个皇子又异口同声地夸赞着。

月姑回想着那一幕幕如烟似雾、但却刻骨铭心的往事,喃喃道:“一开始我们也没有想来汴京呀,谁料想朱勔横征暴敛花石纲,把我们的宝贝烟云岫抢走,这就让我们一直追到了京城哇!俺因告状而入宫后,看到父皇穷奢极欲、迷恋书画而不能自拔,能不管不问吗?汴京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刻,我们能不挺身而出吗?国家眼看就要灭亡、汴京父老即将生灵涂炭,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一走了之啊!而后,面对皇上、皇后跳黄河自尽,我能不鼎立搭救吗?面对那么多的国宝被金寇掠走,我们能不策划返航行动吗?面对国破家亡的惨象,我们能不想以香山凤鸣事件挽回败局吗?金主虽然以高官厚禄来收买着我们,可作为中华儿女,我们怎么能心甘情愿地飞天洒水来取悦于金主啊!再后,金主把我掠入金宫,我虽然受尽折磨,但我决不会屈服于金主的!我假死出宫在居庸关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但我们想起祖国、想起皇上,能庸庸碌碌、苟且偷安地了此残生吗?我们能不为复国大计而拼搏、而奋斗吗?”

一席坦坦荡荡、推心置腹的话语把几位皇子都感动得泪流满面、唏嘘不已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说着话儿,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丁信他们陪伴着装载着钦宗尸体的马车,一路啜泣着终于来到静悄悄的五国城宋人营地。

刚刚来到这里,众人就一致对这里的如此岑寂感到奇怪,相互眨巴着眼皮对望着、对望着——啊,这里怎么会如此地寂静无声啊?特别是我们刚刚从上京会宁参加马球比赛回来,按照常理说,那些望眼欲穿的皇子、帝姬、嫔妃们是应该早早地站在这里迎接的哇!他们确确实实有些迷惑不解了。

丁信喃喃道:“奇怪了,现在地里又没有活干了,咱们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哇?呃,皇子兄弟,快到地窨子里看看!”

一皇子迅速钻入地窨子,可马上又跑了出来,焦急地说:“地窨子里就有两个年长的嫔妃了,没有其余的人呀!不过,已经问过她们了,她们没有立马回答,说是马上就出来了!”

须臾,两个年长嫔妃哭哭啼啼地从地窨子里走了出来,但当发现马车上的钦宗尸体时,更是蓦地扑了过去,泪雨滂沱地嚎啕大哭起来。

月姑焦急地问:“我们的人呢?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两个嫔妃却又哭又急,竟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脸惊惶的张秉承和两个皇子从那边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两个皇子惊讶地抚摩着马车上血肉模糊的钦宗的尸体,不禁痛哭失声了:“哎呀呀,想不到皇兄也惨遭不测了哇!”

张秉承痛哭流涕地连连哀叹:“唉,这真是祸不单行呀!昨天晚上,这里来了一帮明火执仗的土匪——”

随着张秉承的叙述,一幕幕画面浮现在丁信他们几个人的面前——

一彪高举火把、跨马执刀的土匪气势汹汹地来到地窨子前,大呼道:“地窨子里的人听好了,都给我统统地、快快地滚出来!一个也不准落下!否则,老子格杀勿论!”

地窨子里的皇子们战战兢兢地陆续走了出来。几个皇子奓着胆子走过去大声喝问:“你们是干什么的?竟敢夜闯民宅?”

为首的土匪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夜闯民宅?实话告诉你们吧,俺是黑松岭的山大王,就专干这夜闯民宅的营生!俺们这些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女人!快快把你们的女人统统献上来,不然就一把火烧死你们!”

“这里没有女人哇!都是一帮闯关东的大老爷们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一皇子神情镇定地说。

山大王又是一声冷笑:“嘻嘻,俺们是踩好点儿才过来的,怎么会搞错?你们这里不但有女人,还是一群如花似玉的漂亮女人,都是南朝的金枝玉叶,都是南朝的嫔妃娘娘啊!”

这时,张秉承闻声一溜小跑地来到这里,慌忙向匪首深深一揖,怯怯地恳求道:“大当家的,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这一群不幸的人吧!他们从南朝的温柔富贵窝里来到这里生存,的确不容易哇!”

山大王仰天大笑起来:“哈哈,他们生存得不容易,谁容易?让我们可怜他们,谁可怜我们?哈哈,我们这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讲的就是吃喝玩乐,讲的就是痛快自在!你这老头儿别在这里穷嘟嘟了,小心大风闪了你的舌头!”这么说着,就挥刀大呼道:“弟兄们,给我冲进地窨子里捉女人!”

上百名杀气腾腾的土匪纷纷下马,一窝蜂似地往地窨子里冲去。

几个手无寸铁的皇子严严地把守着地窨子的门扉,与土匪展开了“噼噼啪啪”地搏斗。

可武艺不精的皇子们怎么能是武功高强、穷凶极恶的土匪们的对手呢?所以土匪们很快地就把皇子们统统地捉住,并给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

土匪们蜂拥而入地钻进地窨子里,像老鹰叼小鸡一样,把一个个惊惶万状、大哭大叫着的帝姬、嫔妃和两个小媳妇给捉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捆绑在马鞍上。

地窨子门前,那些被牢牢地捆绑着的皇子们面对如此境况,惟有呼天抢地地大哭大骂而已!

凶相毕露的土匪们几乎把所有的帝姬、嫔妃都拉了出来,像逮住了待宰的猪羊一般,牢牢地捆绑在马鞍上,这才打了一声唿哨,带着淫邪而满意的狂笑扬长而去。

看着土匪们走了,张秉承慌忙给皇子们挨个儿松了绑。

皇子们抹了一把泪,大吼道:“不行,我们得去追他们,给他们拼了!”

泪流满面的张秉承好言劝慰道:“别了,孩子,你们追过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其中有两个皇子连连顿足,焦急万分地嚷:“唉,那我们的新媳妇也被土匪们给抢走了哇!怎么办?怎么办呀?”

“唉,事已至此,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呀!”张秉承摇着头说。

一皇子突然说:“我们现在就去会宁找丁大侠去!”

张秉承说:“不是说明天就回来了吗?你们现在即便跑到会宁,也无济于事了,还是等等吧!”

“不行,我们现在就去追土匪,能截回来几个人也好!”三个皇子这么说着,就拔腿向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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