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古老的村庄,村子四面都是山,山外还有山。山中有一条小路,小路横开大山直通村外。路两侧高高低低的沿山开挖窑洞,窑洞前是小院,院里种菜、栽花、长树,自给自足。窑洞里住着山民,靠天吃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随着社会的进步,人民的生活逐渐得到改善。进入80年代时,村里外出的人越来越多,带回来的东西也形形色色。村子在悄悄的改变,一排排砖瓦房拔地而起,生活水平也在逐渐提高,人们欢呼雀跃。
山里四季依旧分明,空气清新,蓝天白云,虫鸣鸟歌,喝一口山泉清爽、甘甜。春日微风徐徐,柳绿桃红,开地播种。夏日温润清爽,浇园除草摘菜,一袋旱烟,柳荫下坐一坐,逍遥自在。秋日收获果实,起早贪黑,只为颗粒入仓。冬日走亲访友,杀猪宰羊,围着火炉,其乐融融。
冬日的大山,温度在零下三十五度左右,滴水成冰。这是一排坐南朝北的砖瓦房,光秃秃的杨树直立在房前屋后,杨树下堆着草垛。门前是土墙围合的院落,木门敞开着,家门口的台阶上爬着大黄狗,小鸡已上窝,牛羊也该归来了。
屋里,女主人正围着灶台,准备一家人的晚饭。砖砌的灶台,花色的瓷砖,墙上贴着一张水果拼盘油画,风吹着塑料油画,发出呼呼…的声音。灶台上笼屉冒着热气,女主人扶着腰,慢慢的蹲下来,往灶里填了一把柴。
院子里,天空飘起了雪花,牛回来了,羊也回来了。按照日例,牛羊回来要饮水,院里有大盆,主人会提早加满水。要吃饲料,主人会按牛羊回来的先后时间,将饲料端出来喂食。可今天,迟迟不见主人,牛啊,羊啊,聚在一起,争先恐后,你碰我,“咩”我盯你“眸”好不热闹。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外屋,灶里的火越烧越旺,照着外屋发出点点光亮。女主人扶着腰,忍着疼痛,一步一步的往里屋挪。
院子里,牛羊各忙各的,有的继续争食,有的靠着墙根卧下,有的去了草堆,有的自己回了窝。
院墙外,牛倌路过这一家看屋里黑着,院落里也没人管牛羊,以为家里没人。狐疑:“这女人不会是生了吧?”
“羊进家了啊”大喊一声,也没见反应。
屋里,女人慢慢的坐在土炕边上,咬着牙往炕上挪。听见有人,想喊,却又听不到声音了。
牛倌进了院子,把牛羊赶进圈,关上圈门,往外走。门口的大黄狗朝着牛倌汪汪的直叫,声音越来越大。
“叫啥?我不赶你赶呀,没良心!”牛倌回头弯腰摆出要打狗的架势,狗继续叫着,一步步后退,牛倌向前,狗后退。到门口时,牛倌看见屋里灶台的柴火还烧着,火苗掉在水泥地上。
“这女人,干啥去了,也不怕着火?”牛倌自言自语的推门。
“阿玉?阿玉,你们家的牛可让拉走了啊,往村东头跑了。”以为是这家女主人睡着了,就故意提高嗓门吓她。
屋里的女人听见有人,强撑着身体,坐起来。
“给我叫叫他奶奶”
窗下的牛倌看见了女人苍白,满脸汗水的脸,忙说“这是怎么啦?老李还没回来吗?”
女人有气无力的说:“怕是要生了,肚疼的厉害。”
“啊?我喊人去,先叫我那口子过来啊!”牛倌小跑着朝院外去了。
女人不停的摸着肚子,不停的深呼吸,伸手拉了个枕头过来,垫着后背,卧躺着。
牛倌两口子赶过来了,把女人扶着躺好,盖了被子,往炉子里加着炭。女的说:“这的找大夫啊”
“这老李平时不是八点回来吗?这也不知道是干啥去了?”男人在十里以外的镇子打工,此时,正骑着自行车正往回赶。
“天都黑了,大夫在三里以外的村子里了。”
“看这也不是顺产,这大功夫了还不见出来?”
“那我去喊老李他妈吧”
“怕是难产,他妈能管用吗?平时都不管。”
“那我去吧”
“你这冻了一天了,还没吃饭了。”
“找老李吃好的”
“你回家吃点饭,真是”女人嘱咐着
“回来再吃吧”男人边说边往门外走
“你还是去喊给老李他妈一声吧”女人提高嗓门说
雪越下越厚,阿玉忍着疼痛,迷迷糊糊的,汗水直流。牛倌媳妇在忙着烧热水,里屋外屋来回的走动。牛倌往村外走,老李往家走,雪继续下着,自行车已不能骑了,只好扛在肩上。
女人疼的实在忍不住了,就大声叫着:“啊…”
牛倌媳妇安慰着说:“没事,坚持啊,第一次生孩子,都紧张,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老李的妈妈来了,坐在炕沿边上说“你们现在的女人娇贵的,听听这个叫。我们那会儿生那么多孩子,都是地里干着活,就把孩子生了,生完照常干活,那这么麻烦。”
阿玉听这话,是又难受又生气,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
雪地里牛倌和大夫艰难的行进,雪已经快到膝盖了,加上冬天的积雪冰冻,一脚踩下去,另一只脚还的使劲拔出来,举步维艰。
终于,老李到家了,推门,抖抖身上的雪,看见牛倌媳妇在烧水说:“嫂子?阿玉呢?咋了?”
“要生”
“昨天还说就这几天了,真要生了?”老李咧着嘴笑,当父亲总是很开心的。
“看把你乐的”
“妈,你下来了。”
李妈妈没说话,往炕沿边儿挪了挪。老李听着媳妇痛苦的声音,说:“啥时候生啊?咋样了?”
“啊…光乱踢,不出来。”
“有一会儿了,生不出来。”牛倌媳妇从里屋出来,站在火炉旁说。
“那咋办?我去叫大夫?”
“我那口子去了”
“你咋才回来,生个孩子还的麻烦人别人去叫大夫。”李妈妈摇着头,训儿子。
“雪大,不能骑车。”
“没出息”
“你没碰到我家的?”
“我着急往回赶,走的小路,岔道了吧?”
“这也走了有一会儿了,还不见人影儿。”
“雪下大了,不好走。”
“可不是呢,你家这孩子准是儿子,折腾人。”
“嘿嘿…”
女人还没生,众人焦急的等待着。外屋,老李和妈妈坐在炕沿上。里屋,牛倌媳妇陪着阿玉。
两个小时过去了,牛倌和大夫终于进村了。看着这么近的距离,赶上这么一个天气,一步的当几步走,两人气喘吁吁的赶着路。
屋里,阿玉强力支撑着,两手死死的抓着被子。李妈妈站在火炉旁,牛倌媳妇跪在炕上“出来了,出来了,再加把劲。”
“男娃?女娃?”
“阿玉,使劲…”
“哇哇…”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雪停了,阿玉虚弱的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
老李妈妈看了一眼孩子:“女娃子呀”扁扁嘴,不满的走了。
“嫂子,生了吗?”老李在外面着急的问。
“生了,女娃,进来吧。”牛倌媳妇已将战场打扫好了。
“我看看?”说着老李爬上炕。
“把水倒了,把那堆东西扔出去吧。”
“好的!”
“行,我就先回去了,孩子自己在家了。”女人说着推门一看。“这雪都快堵着门了!”
牛倌和大夫也进院了:“生了吗?这天哎…”
“生了,女孩。”
“快进屋!”老李正打扫门前的雪,开一条路出去。
“嫂子,铁锹给你。”雪太大了,得铲一铲。
“不用,蹭着雪停了,赶紧回,一会儿冻了不好走了。”说着女人走出院外,剩下的人进屋了。
灶上的饭又热了热,三个男人围着火炉,开始吃饭。老李招呼着:
“喝点,暖和暖和,这大晚上,大雪天,折腾的。”
“这也没帮上忙”
“大半夜的这也辛苦,老李有咸菜没?来点。”
“有,有,这就来。”
“老李啊,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我爹说了女娃就叫芳”
“这孩子厉害啊,生在这么个大雪天。”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