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她？”我冷声问道。
“如果我杀了她的话你还会对我这么客气么？”华雄反唇相讥，“废话可以跳过，现在我们该以平等的身份来谈一谈了。”
“嘿，这样有意思么？你这是闹哪样，我们本来可以让你死得有尊严一些的。”赵云走到我们附近的地方停下来说，他瞳孔中的冰蓝色几乎要将整个区域急冻。
“可这不是你说的么，即将死亡和已经死亡是有区别的，我终于领悟到这个道理，但是我不知道算不算晚，我只能用行动去验证……而事实证明还是不算太晚的。”华雄不知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原来一个人可以活得这么有意思啊。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我总是不能抓到你们，这样有意思的人大概是连上天都会特殊眷顾的吧？”
“朋友，你是反派啊，反派就该人民和历史去审判的不是么？反派也能顿悟然后觉醒爆发的么？”赵云有点无奈。
“呵呵……说得对，我何尝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反派，我何尝不知道我所效忠的那个人，董卓，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华雄的语气之中附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但是我身为他的臣，身为他最受信任的亲信，除了效忠于他之外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也许本质上讲我和你们一样，都属于那种别无选择的人。”
“还是个蛮有志气的反派……”赵云又忍不住开黑。
“好了都别废话了，”我决绝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谈条件吧。”
“这样的话……”华雄停顿了一下，“不妨先说一下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一个，放人，没了。说你的吧。”
“可是如果我放了人之后，你会一剑劈开我的脑袋。被这把威力足以看到军旗旗杆的大剑爆头想也知道不怎么爽。”华雄说。
“我用人格担保我不会。”我说。
“你用人格担保？”华雄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我。
“我的人格至少比你的值钱。”我说，“因为答应别人的事我从未食言过，不像你。”
“这我可不知道，所以难说。”华雄摇了摇头。
“你闭嘴……”另一个声音在此时响起。
刚刚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抹掉眼泪的小璐换用了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深沉语气说着话。
“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哥哥的人格？你配么？一个刚才还在出尔反尔，而且还以出尔反尔为荣的人，现在竟然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议论着什么人格！你叫华雄是么？你是我来到这座城市之后见到的最恶心的人！”
“哼……最恶心的人么？也许在你见过你哥哥的那个最大的仇人之后就会改变这种想法了。”华雄扬了扬头，“不过马超，看来你并没有好好给你可爱纯洁的妹妹上一课，在洛阳呆了这么久的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恶心的世界么？这样的世界是会让小孩子失望的。”
“小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可是……”我抬眼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小璐，她的脸上带着至真至诚的关切，她是在担心她之前从未谋面却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给了她亲人般感觉的蓁。可是她看不到什么，因为蓁始终都垂着头，整张脸都被长发挡住，毫无挣扎或者是反抗的意向，双手的直接再自然不过地下垂着，她现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质。
“可是什么？”华雄问。
“可是小孩子说的话是不会错的。你，是个恶心的人。”
“你觉得现在惹恼我对你有好处么？”
“你动一下试试看，”我冷笑，“我会砍掉你的四肢，然后就着你的血把你吃到只剩几根骨头。”
“只是这样而已么？”
“那么你的情报也将无法再传递到董卓的手里，这对董卓来讲无疑是致命的。”
“好像是很要命的样子……好吧。”华雄说，这才是他此刻真正的软肋。
“那么，在扯了一大堆屁话之后你可以说你的条件了么？”我冷冷地问。
“好啊，我可以放人，但是你必须先让你的伙伴们暂时待在原地别动，然后把你手上的剑拿开。”华雄叹了口气，“怎么样？可惜，这样的一个条件我想你是不可能会……”
“我答应。”我干净利落地打断了他假惺惺的长吁短叹。
“你说什么？”华雄和赵云同时问。
“我说，我答应。”我再一次干脆地回答。
“喂你疯了么你？你怎么能信那家伙的话……”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一声暴喝打断了赵云的话，也让这片地方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原来，这才是……”
“你他妈也给我闭嘴。”我用并不很大但是掷地有声的声音打断了华雄的话。
我的下一句话将决定今晚故事的结局，那个……我早就料到的结局。
也许，这就是我一直都不喜欢当仲裁者的原因吧。在拥有权力的同时，人要背负着随时可能压垮自己的千斤重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扛不下去了。
“对不起了各位……尤其是你，王鹂。”我轻声说，“等一会儿你要杀了我都可以，但是现在，如果有谁去追这个混蛋的话，不要怪我翻脸。”
没有人回答我——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华雄也是迟疑了一下，“尤其，我刚才还食言过。”
“我得恭喜你，成功地抓到了我的软肋。你用我的女孩来要挟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你会开出什么条件，因为那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不论是什么我都将毫不犹豫的答应，哪怕是你现在就让我自杀我也绝无二话。所以，你可以滚了。”我猛地撤下了抵在华雄后颈处的大剑，双手握着剑柄向旁边的地面上全力一掷，随着一声巨响和一阵震颤，那把和我齐胸高的大剑的一半都被插进了冬天坚硬的冻土中。
华雄似乎凭空消失了，失去了我的大剑的束缚之后他重新变回了冷酷迅捷的无痕首领，快到几乎可以被视为瞬移的速度足以支配这座帝都的每一寸土地，以及天空。失去了华雄的阻隔，蓁的身体无力地后仰倒在我的怀中，时隔多日，这个女孩终于再一次回到了我的怀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哀伤。
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一次回到那个秋天的傍晚，让我再一次和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极其偶然地相遇，我是会仍然让事情发展到今天的这一步，还是放弃那样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变回陌生人？
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