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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童年

席穆嘉大教堂是镇上最高的建筑,锋锐的尖顶像把利剑直刺云霄。信徒们认为教堂建的越高,越有可能与上帝交流,得到神的护佑。而有别于伊希尔大陆各地,墨西拿大教堂还带有浓浓的古罗里克建筑风格,圆滑的拱门,卷柱式造型,厚重的墙壁。极少的窗户使得白天的教堂内也光线暗淡,搭配室内装饰着的人物浮雕,显得庄严而又神秘。教堂的后门通向一处花园,那是小恩佐和小西尔维娅最喜欢的玩乐之处。

“伊凡快转过身去,我们要开始躲了,不许偷看。”七岁的小恩佐催促着一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健壮男孩。那名叫伊凡的男孩傻傻一笑,乖乖地面朝大树倒数起来。不同于教堂内部的幽暗,花园中阳光遍洒,如同园丁般浇灌着每一株芬芳。花园的中间有一片橄榄树林,油绿色的橄榄挂满了枝头,走道四周尽是紫罗兰,雏菊与玫瑰,还有很多恩佐叫不出名字的野草野花。恩佐拉着西尔维娅的小手,躲进了他早就选好的一处灌木丛。这很管用,伊凡每次都找不着他们。

“三,二,一,少爷我要开始找了。”大个子伊凡喊了一声,慢悠悠地闲逛起来。他比恩佐和西尔维娅大一岁,可说话识字都比他们晚,镇里的街坊邻居都叫他傻伊凡。可他其实一点都不傻,他知道这位和善的小少爷一旦在西尔维娅面前就特别喜欢表现自己,如果落了他的面子,比如一眼就发现那处微微摇摆的灌木丛,那张小脸可会板一整天。而可爱的小恩佐简直是整个墨西拿镇的宠儿,到时候一问起来是自己惹得少爷不开心,不光要被邻居们瞪,他的铁匠老爹免不得要手掌伺候。

打铁的力气用来打屁股,那滋味伊凡可不喜欢。所以他像往常一样,绕着花园的小道一通乱逛,但坚决找不到恩佐和西尔维娅。可是今天有点不同,那处灌木丛已经不止“微微”摇摆,简直是在跳舞,伊凡咧了咧大嘴,不知该过去关心下还是继续假装看不见。

恩佐和西尔维娅像往常一般蹲着,可旁边那株灌木却传来一阵动静。西尔维娅害怕地握紧了恩佐的手,教堂花园每天都会有教士检查清扫,所有比蟋蟀大的动物都会被赶出去,那株灌木里会是什么?恩佐也是一阵害怕,可终究是表现欲占了上风。他一边紧紧地回握着西尔维娅,另一只手缓缓探过去,拨开层层枝叶。

“喵”一只小猫受惊蹿出了灌木丛。小猫只比成年人手掌稍大,有着黑白相间的皮毛,看上去才满月,瘸着条后腿。它望着恩佐,没有逃跑,反而轻轻地叫唤着向他踱去。

“好可爱的小猫。”西尔维娅两眼放光地说道。

“它受伤了,我们得带它去治疗。”

“可是恩佐,乔舒亚神父说猫都是女巫的帮凶,我们可以救它吗?”

“这猫那么小,连叫都叫不响,怎么帮女巫干坏事啊。”

“恩,那我们把它带去罗莎大妈那儿吧,上次我家的小狗生病了就是她治好的。”

“好,我们走。”

恩佐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猫,生怕弄疼它。奇怪的是,小猫也一点都不怕生,蜷缩在他手心闭上了双眼。

伊凡看到恩佐站了起来,赶忙跑过去,生怕少爷出了什么意外。毕竟是个孩子,眼见恩佐手心里捧着的可爱小猫,伊凡登时忘了神父说的话,什么女巫什么帮凶,如此萌宠怎么可能是邪物!他一路冲进教堂,替恩佐开路,急吼吼的摸样被刚巧路过的乔舒亚神父撞个正着。

“调皮的伊凡,我说了多少遍了,教堂是与主沟通,让主见证我们虔诚的地方,怎么能够快跑?”乔舒亚神父教训着伊凡,可和蔼的语气根本不像在教训。乔舒亚已年过半百,作为神的仆从,他不能结婚生子,可这不代表他不喜欢小孩,他们的活泼让乔舒亚想起自己的童年。他微笑着,直到他看见恩佐手心里的小猫。

“恩佐,放下那只猫!”乔舒亚神父焦急地喊道,只有他知道教会对于私养家猫是有多重的处罚,最严重的会把主人和猫绑在一起活活烧死!天知道墨西拿有没有教会总部的眼线和密探,他可不希望墨西拿镇的任何人受到伤害,尤其是这些孩子们。

“快跑!”恩佐一见到乔舒亚神父就暗叫不好,连忙撒开双腿向教堂外跑去。伊凡和西尔维娅没了主意,只好同平时一样跟着恩佐。乔舒亚神父气得直跺脚,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匆匆向主道了声歉,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四人在教堂门口的街上跑成了一行,撞翻路人无数,平日安宁的墨西拿镇顿时热闹了起来。恩佐三人最大的才八岁,体力有限,没多久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乔舒亚神父年岁已高,当上神父后也很少运动,两边倒是战了个半斤八两。恩佐头发上插着两根鸡毛,可见刚才撞到了什么,西尔维娅也不好受,两只鞋子湿了个精光,想到一会儿回家母亲的责骂,正撅着小嘴闷闷不乐。最惨的还是伊凡,他的体型最大,遭受的打击也最大,两肩的衣着都被蹭的破破烂烂。

“恩佐,西尔维娅,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四人都跑得快力竭时,被正在镇里采购的恩佐母亲,玛丽莎夫人叫住了。

“妈妈,你看,小猫好可爱,它受伤了。”恩佐抢先打起了感情牌。这时,乔舒亚神父也喘着粗气赶到“玛...玛丽莎夫人,猫...猫是女巫的...帮凶,不可以接触,更不可以豢养。”

“可是这只小猫还那么小,腿还受着伤,怎么去帮女巫害人呢?”恩佐不服地辩解道。

“它们天生就有邪力,你跟它待久了会受它迷惑。”

“只有精神软弱的人才会被迷惑,我不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西尔维娅和伊凡沉默地站在恩佐身后,毕竟贵族和平民有别,领主夫人在旁,他们话都不敢说。

“乔舒亚神父,很抱歉让您操心了。”一直旁听的玛丽莎夫人趁着他俩争论的间歇说话了。“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带着恩佐去给小猫疗伤,等小猫痊愈了我们就把它送走,我给您我的承诺。”

乔舒亚神父叹了口气道:“您都这样说了,那好吧,我当然相信夫人。”他担忧地看了恩佐一眼,转头走回了教堂,脚步蹒跚,显然刚才的剧烈运动对老人的身体造成了很大负担。恩佐三人看着乔舒亚神父的背影,都内疚地低下了头,其实他们都知道,神父是为他们好。

玛丽莎夫人蹲下身,看着恩佐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要听神父的话,好不好?”恩佐难为情地点了点头,牵着母亲的手,往罗莎大妈家走去。西尔维娅和伊凡无助地站在原地,想跟着又不敢跟。也许是感应到他们期待的目光,玛丽莎夫人忽然转过头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一路欢笑散在微咸的风中,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白沙堤岸的声响,金色阳光把三人的背影照射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不会分离。

……

“咚,咚,咚。”一震密集的拍门声把西尔维娅从回忆中惊醒。

“活尸又开始活动了,真是死了都不消停,这样下去没被吃掉也要被活活吵死。”睡在西尔维娅身边的罗莎大妈也被拍门声吵醒,抱怨了几句,翻身又呼呼睡去。

真是羡慕罗莎大妈的大心脏啊,西尔维娅想到,自己根本睡不着。教堂的大门已经被拆下的板凳和桌子堵得严严实实,可活尸力大无穷,依然拍得大门不停颤抖。

妈妈,你在哪儿;

恩佐,你在哪儿;

我好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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